当子时过半的时候,萧离等人还在城北码头刚刚送走了从水路到泉明城的木舟,就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鼓声。
萧离提高步伐:二位将军应该是淳国人又攻来了,我们得各自回到城头去了。
韩文信骂骂咧咧道:真是不让人安静,把我惹急了,我灭了他们。
韩文信还在不停的抱怨,但是三人已经各自带着亲兵向各自的城头跑去。等萧离再次来到城头时,远处已经灯火通明。几百个火把照亮了淳国驻地的上空,鼓声继续从点将台上面的几个大鼓传来。淳国大军已经集结在点将台之下,一付作势要攻击毕止城的架势。韩曦还睡意朦胧的揉着双眼打着哈欠: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要攻打毕止城?
韩曦身边的一个同袍苦着一张脸回道:谁知道怎么回事了,长枪兵里面就只有我们三个营出来集合了,其他的都还在睡大觉。这么晚了还去攻城,我看简直是送死。
韩曦赶紧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扰乱军心可是要杀头的!
谁怕呀,这么晚了去了也是送死,和杀头没有区别。
韩曦没有再和这个同袍讲下去,他害怕再说下去,他会说出更出格的话来。韩曦转身开始扫视周围,虽然密密麻麻的一片,但韩曦还是估计了一下,现在出来的人数最多只有一万人。除去去城东和城西的一万人,三万人的南面驻地此时只有三分之一出动了,另外三分之二还在呼呼地睡大觉。韩曦有点搞不明白上面的人在想什么,难道自己走背运,不幸被挑到了去送死的那批人里面。可是韩曦转念一想,毕竟一万人的部队,要是都去送死了,淳国的实力也是要大大的减少的。
正当韩曦还在集合地思考为什么只有他们一万人时,城南的城头上玄水营全体将士都已做好了守城的准备。萧离双手撑住城垛,身体前倾,一直向着淳国驻地探望。炜辉通知弓箭手做好准备,等淳国人到了城下先丢下火把,然后看清楚了再射。
是。炜辉领命后向城南各处跑去。
城南一隅,张云和王哲背靠城垛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哲,这淳国人是不是疯了?连觉都不让睡了。张云抱怨道。
老大据我刚才观察淳国人最多只出动了一万人,其他两万人还在睡觉呢。
张云突然坐直了身体:他们只出了一万人攻城?张云觉得这个里面有些古怪。一万人攻城不仅人数上少了,连攻下来的可能性都大大降低。淳国人是真的小看五营还是另有企图。一万人就来攻城,不管怎么说这一万人基本上损失殆尽的。张云转身向王哲看去,却发现王哲靠在城垛处,睡着了。张云摇起王哲:小子,你怎么睡着了,马上淳国人就要攻过来了。
王哲摇了摇刚刚休息一下的头:老大,淳国人不会攻过来的,最多离毕止城两百步的时候他们就会退回去的。甚至可能等他们集完合就会散去。
怎么回事?
王哲继续眯着眼:估计淳国人只是想扰乱我们的休息,所以才半夜集合。他们可以三班倒,我们要是一直不睡觉,早就会被他们拖垮的。不信你等着再过一刻钟蛮族人保证回大营。
你的意思是,淳国人只是假进攻,为的只是不让我们休息!
恩,是的。
张云听完也比较安心的靠在了城垛上。可是淳国人一个时辰后会再次集合的。
张云一下又坐直了:什么?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不过我觉得应该会是这样。王哲闭着眼。
那怎么办?
继续观察呗。叫一半的兄弟先休息。
恩,也只能暂时这样了。张云点点头,准备确认一个时辰后的猜测。
萧离和周围的玄水营弓箭手扶靠在城垛上,数着淳国大军的距离: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当淳国大军进入五百步后,萧离对着城上的弓箭手喊道:弓箭手准备,拉弓上箭。
玄水营弓箭手一个个都拉开满弓,眼和箭支形成一条直线,随着淳国大军的移动而移动。
韩曦夹杂在大军中,向着毕止城冲去。眼看越来越近,韩曦想要向后回去,可是后面的人流已经强推着他向毕止城去送死,韩曦这个时候突然想大叫,叫他们给自己一条活路,前面就是死神,可韩曦还是不得不眼睁睁的走向死神,没有办法阻挡。在韩曦离毕止城三百步的时候,韩曦以为死神已经向他敲响了丧钟,可是等韩曦听了两秒钟之后,他突然发现这是鸣金的声音。撤退了,淳国大军开始向着来路退去,韩曦再次随着人流被推回了来时的路。
萧将军,淳国大军退了。炜辉吃惊得说道。
恩,看见了。叫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弓箭手原地待命。萧离转头命令道。
如潮水般的火把像落潮一样,转瞬流逝。只留下一片黑暗,静静地躺在毕止城上空。一切都仿佛虚幻,像梦境打开了萧离的意识,但又突然消失殆尽,只留下无尽的虚无。
韩曦跟在队伍中暗自庆幸自己能全身而退,韩曦又开始幻想明早的早饭了。在退回营房韩曦睡下后,韩曦感觉一切都想在做梦,几分钟以前他还在毕止城下遭遇死神,而几分钟后他已稳稳的快要进入梦乡了。
萧离背靠在城头,身上已搭上了一件长袍。尽管长袍裹体,但是夜晚的寒风还是呼呼地灌进萧离的体内。萧离迷糊之间一直在睡着和冷醒的半梦半醒间徘回。炜辉来到萧离身边再次给萧离披上了一件披风,并把城头的三把火把按三角形支起了一堆火放在了萧离身旁,他希望这样能给萧离带来些许暖意。
萧离迷迷糊糊中进入了梦境,在梦中他看见从小就很严厉的父亲和慈爱他的母亲。父亲依旧拿着一块戒尺背着双手立于桌前,时刻盯着萧离,谨防他有半点马虎。萧离此刻正摇头晃脑的背诵着之乎者也,正当背着的时候萧离回味到昨天下午去河边钓螃蟹的情景。一个卡壳,萧离头上挨了重重一记戒尺,萧离当时就痛得大哭起来。父亲却指着萧离跺脚的骂道:没用的东西,打你一下,你就知道哭,我们以后萧家可就完了。
这时萧离的母亲赶紧走了过来抱起萧离抚摸着头亲昵的问道:孩子打痛了没,来妈妈看下。是这吗?萧离一见母亲过来了就再次大哭起来。母亲狠着父亲:孩子这么下,你下这么重的手干嘛。是呀打死孩子吗?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说着萧离的母亲也挤出了几滴泪水挂在眼角处。
萧离的父亲指着萧离气愤道:叫他背点课文都背不出来,以后怎么才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而且这孩子一打就哭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就是你宠出来的。你这是害了孩子知道吗?
孩子还这么小,你就不能轻点嘛。再说背这么酸腐的东西有什么用,难道像你一样一辈子当一个小吏连家都养不活。萧离母亲却不退让半步的回道。
萧离父亲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萧离的母亲:你,你!你
这时萧离会蜷缩在母亲怀抱里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父母的争吵,直到每次父亲都无可奈何的负气离开。萧离的母亲才会对萧离郑重的说道:你这调皮蛋,又没完成你父亲布置给你的任务是不是?
萧离眨眨眼并不开腔。萧离的母亲会继续说道:你父亲都是为了你好,你下次要是在不好好完成,我也不来救你了。等着你父亲打死你。母亲半威胁半劝解萧离。
萧离可不管什么任务,一个不高兴又转身背对母亲,睡觉去了。母亲没有办法的叹了叹气,摸着萧离的背,喃喃道:孩子,或许你父亲说得对,军营才能让一个成长。睡吧,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在这么熟睡了。母亲哼着歌谣,萧离渐渐熟睡。
母亲的歌谣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萧离一下翻身站了起来,看着远处再次升起的火把,萧离回过神来,战争又开始了。
萧将军,淳国人又攻过来了。炜辉赶到萧离面前疲倦的说。
叫大家做好准备,弓箭手第一波进攻。萧离熟练的指挥道。
炜辉答应着:萧将军,淳国人又来了,这次会真的攻城吗?
萧离转头看着炜辉:什么意思?
我觉得淳国人是有意在消耗我们的体力,他们比我们多几倍的兵力可以轮流着耗掉我们的精力。要是多几个晚上这样的话,我们可就吃不消了!炜辉无不担心道。
恩,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先把这次防御做好,我们谁都说不准淳国人哪次攻击是真的。万一马虎了,就将万劫不复。萧离看着越来越近的淳国大军说道。
萧离突然觉得这一切要是梦境就好了。随着梦醒,一切都将不复存在,自己还好好地在天启军营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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