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生在梦中的世界,只活了十八岁,虽条件不错,但家教甚严,仅与女孩牵过手。这一世更不用说,虽也是独子,却是个孤儿,连宁可在驴背上哭的女孩也不愿跟着他。
所以在秋娘投怀送抱这一刻,他的心智被焚烧尽,面对一个如此丰满迷人、又如此投入的女人。他用那双有力的双臂,将对方抱进内室。
秋娘非常配合,任周复生的嘴巴,在自己脸上身上乱拱。见他急得连衣服也不会脱,笑了笑正要相助。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这阵声音并没有影响周复生,仍在不得其法乱拱,很快又传来一阵大喊:
“走水了,快来救火。”
走水也没影响到已经失去心智的周复生,他将自己和秋娘的衣服脱了一半。更大的锣鼓声传来,“哐哐”一阵足以将沉睡中人唤醒的声音传来。他突然定住,心智终于被哐醒。
周复生的汗水也随同他清醒而激发,此时他将秋娘压住,两人衣不遮体。有些连幻想中也不曾有的情节,此时一一尽现。他从未有如此迅速,瞬间从床上翻下来,几把就将衣服穿好。
“外面走水了,我去看看。”
秋娘差点晕过去,周复生明明已对她完全痴迷,居然会被外面的声音干扰。清醒后说的不是对不起之类的话,脑袋比自己更清醒。她心里非常不甘,毫不在意自己凌乱的上身,翻起来扑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周复生怀里。
“你可是担心蔡风行发现,会对我们不利?”
周复生刚清醒,只是道德上过不去,还未考虑这事。一听秋娘说,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紧贴着他的秋娘感同身受,捧起他的脸:
“蔡风行不会管我这些的,复生,能不能抱我到床上去。我将自己的故事说给你听。那些事压抑我好久,再不对人说,我会疯掉的。”
周复生自己倒快疯掉了,他知道闯下大祸,一个连林仲麟复生也保全不了他的祸。此时他心里的欲望已消失大半,剩下的那点,相对于小命来说,他完全可以控制。
周复生做出一个自己也不理解的举动,真将秋娘抱到床上,正要取回手,被秋娘一抱抱住。他没有抗拒,顺势趟在床上。秋娘更不会抗拒,光滑的玉臂搂着他。红唇印在他发烫的厚唇上,半晌见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是不是被气到,将红唇取开,正了正身子,含着眼泪说出自己的身世:
“我原本是天香楼的头牌,蔡风行看上我,替我赎身。原以为苦日子就这样过去,没想到他只是拿我当工具。这三年来,无论他想巴结任何官员,都以我为礼物。表面上他常带我出去在人前露脸,其实他根本喜欢的不是我,是另两个女人,被他藏在另一座宅园。”
周复生偷偷看了秋娘一眼,发现对方的眼泪不知何时流出来,心里有些不忍,替她擦试脸上的眼泪。
两世为人,这方面的知识他接触得很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小妾如衣服,不要说一个黑道人物,就算是朝廷大臣,私下交换小妾,用小妾攀关系的也大有人在。秋娘说得十分投稿,他只相信对方说的一半是真话,带着几分质疑问:
“凭蔡老板的实力,他怎么会将两个女人藏起来?”
此时秋娘的心里很矛盾,她从未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任何一个男人,在她面前都非常猴急,从未有中途放弃的事情发生。周复生的表现,她知道对方从未接触过女人,竟能悬崖勒马?除现在的势力外,周复生无论在任何方面,都不比蔡风行差。对她来说,周复生比那些大官大富更有吸引力。
连秋娘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对周复生说这些话。可能就如她所言,这些事、她在心里压抑太久。
“蔡风行宠的那两女,皆是外地来的清白女子。蔡风行得到后,几乎夜夜都在她们那里留宿。白天他虽带着我,不过是让我作挡箭牌。碰上喜欢风月之事的大人物,他可以将我推出去。那两女他哪舍得,所以藏在一处宅园,很少让她们露面。”
周复生重重叹了口气,他从未想过,有钱有势力的人居然如此会玩。一时间无法接受,连欲望也消尽。从床上下来:
“今日之事,是蔡风行安排的吧?”
秋娘看着周复生那双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睛,四目相对好一会,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
“是的,他让我亲近你,将你招到他门下。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能不能听我劝劝?”
见秋娘能坦白承认,周复生心里升起不小愧意,点点头。秋娘说:
“你想要的不过是钱财,如果投到蔡风行门下,这些东西同样不会少。想要在京城打下一片天地非常困难,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投靠蔡风行?”
秋娘的心里虽矛盾,还是想周复生投过来,大家皆大欢喜。周复生今日对她有些出格,再说什么周复生也不会生气:
“我真不打算投靠任何人,我只想自由。赚钱的确是我的目的,但并不全是。对不起,我不可能答应投靠谁。”
秋娘暗自叹了声,将衣服整理好:
“蔡风行是个不达目的不罢手之人,今日他们知道周公子进这里来,我只能说被你识破计划,没有答应他的那些条件。下一步他怕是会放弃对你的招揽,你要是还呆在京城,又不愿投靠任何人,以后怕是会很危险。听说你现在与周太兴合作,不如去绍兴躲一阵。”
“多谢你的好意,我已是死过一次之人,这条命早已不值钱了。”周复生叹声说:
“一切听天意吧!我谁也不投。他们如果真想要我的命,我也不会拱手相送的。今日之事对不起,要是以后我有能力的一天,定会弥补今日的冲动。”
周复生风轻云淡走出蔡府后,仿佛变成另一个人。右手伸进怀里,警觉看了眼四周,一溜烟朝维民街方向跑去。
……
周复生爬在一张桌上,手里拿着一支细小的笔,在一张纸上停停画画。桌上、地上有不少揉成一团的废纸。当笔移到左下角时,他的右手再次停留。一把抓住新画好的纸张扔在地上,长叹一声:
“根本造不出枪来,现在最现实的是造弓,那东西也最简单。可要是拿着弓在街上逛,可能会惹出一些麻烦。唉!看来暂时只能用匕首防身。”
周复生自言自语完,从怀里掏出一把尺长匕首。匕首细窄,中间有道血槽,看起来颇为锋利。这是他让冯七打造的,专门用于防身。
从蔡家出来,周复生只睡了两个时辰,设计一早上的武器,发现那些根本不现实。他走下二楼,将冯奎几人招来,交待好童车坊之事,正要去周太兴那里,李洪跑来:
“周先生,你让我去社鼓村打听的胡大人已经搬走,听说是辞官回老家了。”
“辞官了?”周复生呆了呆。他离开胡家有一个多月,本想亲自回去一趟,又有些不好意思。派李洪去,准备向胡峥报个平安,还托李洪送去五十两银子。
“胡家还有什么人在?”
李洪将五十两银票递给周复生:“只有两个看门的下人,胡大人在京城也有处小院,听那两个下人说,那处小院也没什么人。他一家人都回到老家,恐怕短时间不会回来。”
周复生一脸郁闷坐上马车朝周义兴府上走去,走出维民街后仍是一句话不说,冯驷问:
“周先生,是不是蔡风行昨天为难你了?”
冯驷的话让周复生想到昨天之事,正在发呆,马车突然停住,冯驷的声音传来:
“你们是何人?有什么事?”
周复生将车帘掀开,见外面有两个身穿长裤短衫、骑马的男子挡在前方。两人朝他一番打量,一个年纪大些的壮年男子说:
“让我们一阵好追,你是周公子吧!我家公子请你到留客居一聚。”
“留客居离这里还有两条街,先生,我们还得赶去周氏木材商行”冯驷怕周复生要跟着去,对他眨眼提醒。周复生并不认为蔡风行会如此冲动,第二天就会来找他麻烦,况且还是在国丧期间。国丧期间谁要敢乱来,就算朝中有再多人当他的靠山也没用:
“两位,你家公子是谁总该让我知道吧?”
刚才说话的男子带着几分傲气冷哼一声:“我家公子是四海钱庄的大少爷,在这京城没人不认识。”
周复生还真不认识,一听是钱庄的大少爷,升起一些兴趣。他现在虽和周太兴合伙做生意,差银子的地方不少。冯驷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对这些上流人物很清楚,轻声说:
“四海钱庄的东家叫王培恩,有两个公子,大公子叫王焓。他们在京城非常有钱,怕是比隆兴马行的银子还多。”
留客居是一座四层大的酒楼,一楼大堂坐了不少人。走到三楼后,大堂变成小厅,全是隔出来的包厢。周复生被带到三楼一间如客厅似的包厢,里面一张摆满酒菜的圆桌前,坐着一男两女三人。
男子是个年青人,周复兴没见过。在年青人左右是两个美女,打量他一眼后便将头转到年青人身上。
“你就是周复生?”
周复生打消那些小心思,连一般的招呼也没有,年青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很差。
“在下正是周复生,见过王公子。”
年青人就是与蔡风行几人有赌局的王焓,王焓也做得出来,没一点请他坐的意思:
“我听说你让蔡风行吃了亏,想来也是聪明之人。最近我打算做些小买卖,听说你的童车坊搞得还不错。那些小偷投的多少银子,我负责赔给他们,你和我合伙做童车坊的生意。”
冯驷一脸怒火没敢发作,只是死死盯着王焓。周复生笑了笑:
“王公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我合伙做生意的。我这人有些挑,看不顺眼之人,我不会和他们做任何生意。”
“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王焓冷笑道:
“林仲麟现在死了,剩下的郑丰绩?只要我一句话,保证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照顾你们。以前也有些像你这样的人,不知天高地厚得罪蔡风行,结果都弄得家破人亡。凭蔡风行的肚量,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多久?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投我可保平安,谁也欺负不到你头上。若是不投?你最好先替自己买副棺材。”
“我们走,”周复生懒得再多说一句废话,带着冯驷离开。刚走出包厢,一阵陶瓷摔碎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