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争权夺利看起来和云逸无关,将军府明周氏的身孕和嚣张,也和云逸没有关系,她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读书,弹琴,聊天。
直到秋天临近,秋收来临,皇宫里各项事务终于理出了一些头绪,明战几人终于稍许清闲了一点。
这天,明战在皇宫中大宴家人和功臣,明德不在,云逸和明周氏代表着青龙将军府也进宫赴宴了。
云逸没有和家里的明周氏一起进宫,故意比她慢了一刻钟才走,刚好和甑妮,以及甑妮的父亲甑继明,母亲甑明氏,她的哥哥甑孝义一起。
进宫之后,她拉着甑妮就带着赵莹和两个侍女在宫里到处转了一圈。
昔日鼎盛的皇宫,几千人的内皇城,过了这么些时日,居然还是空荡荡的,好些地方依然没有太监和宫女值守,好些稍微偏僻一点的宫殿,居然还乱糟糟的没人收拾。
午膳是在静心殿里吃的,这里以前是穆厥办公的地方,没想到被明战给当成宴请大臣的地方了,皇宫中本来有专门吃饭看戏的地方的,只是现在宫里太监和宫女还不多,那些地方都还没来及收拾,明战自己,也没那个心情管这些事情,而身为后宫之主的明周氏,也没那个本事管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地方。
云逸和甑妮一起进的静心殿,刚一进去,就忍不住四下一扫,轻易的就看见了那个虽然个子不高,却穿着白褂,玉树临风,谈吐自如的明诚。
明诚正和娄子君,甑继明,赵相如,甑孝义,他们谈得开心,他清雅的穿着,虽然朴素,却突显了他强大的自信,尤其那爽朗的声音,轻易就能征服他人的心。
甑妮一进来,就立刻冲着明诚兴高采烈的招手道:“三表哥,你们在谈甚么呢?”
那边一群男人全都扭头看过来,赵相如呵呵笑着:“这妮子,我们一群人站在这里,你偏就只招呼着三弟,是不是急着想过门了啊?”
赵相如的取笑,惹得大殿里的男人们哄堂大笑不说,偏偏甑妮的哥哥甑孝义还添了一把火:“到那时候,常信就不能再叫我表哥,得叫我大舅了!”
甑妮被两个男人给逗得满脸通红,可惜这些男人都是她的兄长,尤其还有一个甑孝义,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干脆一下躲在了云逸的背后,满脸涨红,小声嘀咕道:“一群坏蛋男人!”
众人皆笑,明诚却没有笑,他望着云逸,然后大踏步的走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对着云逸一抱拳道:“常信见过大嫂,大哥和大嫂大婚之日,小弟未能赶来参加,着实抱歉!”
云逸的心,是冷静的,尤其是在面对这个一步步将她逼上了绝路的明诚时。
她和明诚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了,他比以前稍许黑了一点,应该是这些时日带兵在外给晒的,云逸优雅的敛衽一礼:“明曹氏见过三叔,三叔的心意,奴家知晓,三叔一心为国,奴家和相公的婚事,不敢打搅了三叔。”
两人就只这么简单的一点对话,明诚就一把拉住了甑妮的手腕,将她从云逸的身后拖了出来,哈哈大笑着就将一个可怜兮兮的姑娘给拖着去往了那群男人中间。
偌大的静心殿,主殿就显得庞大极了,还有左右偏殿,后殿,人们三五成群,聊得热热闹闹,可惜,云逸知道,自己其实依然不属于这群人。
他们是胜利者,他们更是亲戚和朋友,在这里,他们足以欢庆他们的胜利,足以享受他们用辛苦,甚至鲜血换来的果实。
只有云逸,来到这里,尝到的是苦果,她默默的带着赵莹,来到了殿角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主仆二人就像两个旁观者,观看着这群人的快乐,兴奋,甚至得意洋洋,甚至,她们连旁观者都不如,因为这些人的快乐和得意中,其实也包含了她们两人的太多痛苦。
正午还早,明战已经带着明周氏,妾室明姚氏,以及小儿子明寿出来了。
现在的郑王,终究还没有正式登基,也没有精力去摆一个皇帝的谱,整个皇宫虽然还是以前那个皇宫,可是这氛围,却离着一个帝国皇城的样子还差得太远。
明战随和而兴高采烈,大家都没有跪地恭贺,只是抱拳行礼,明战立刻和一群男人们聊到了一块儿,他们讨论的,自然还是国家的局势,南方的情况,东方的战场,天下各地的流寇。
何等可笑,半年多前,穆厥应该就在这里和大宛国的臣子们讨论过他们这群明匪,安居偏远,不值一提,却让穆厥和整个大宛从来未曾安歇的一群草寇,谁又能想到,短短的时间之后,他们就能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讨论着行将就木的大宛国,讨论着穆厥以及他们的余孽,他们那群流寇了。
午宴依然欢乐,人们觥筹交错,举杯欢庆,云逸是个女眷,又有了身孕,自然不能饮酒,她坐在大殿的侧后面,只能举起茶水的杯子,和众人一起恭贺着郑王,恭贺着天下,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已经有人在商量着郑国该于何时成立,看看黄道吉日,下半年,要挑出一个好日子,肯定不难。
明战其实是一个比较克制的人,他并没有喝太多酒,下面的人也就没太过放开畅饮。
到了午宴结束的时候,大明周氏提议:“听说东郊仙师堂外仙人集今日有祈福大会,人山人海的好不热闹,本妃倒是想去看看。”她是郑王的妻子,自然是王妃了,可惜,她终究少了一个王妃的气质。
下面一群女眷自然应和着,尤其小明周氏,快活的就跳了起来:“正好,正好,我也正想去仙人集求求菩萨保佑,我怀上表哥的孩子,都还没能去给菩萨还愿呢!”
于是,一群女人们闹腾腾的,就在玄武军的护卫下出宫去了,就连甑妮也舍不得这份热闹,跟着跑了。
大殿里,一时就只剩下一群男人,和少数伺候的宫女,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