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亲事

　　根据大周的礼制，上自天子，下至庶民，婚丧礼仪都有明确的规定。

　　大周的婚礼遵循所谓的六礼，这六礼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当然普通的庶民由于经济条件有限，婚礼在具体程序上会有所简化。

　　但是秦家是辽东数一数二的的大族，简化是不可能简化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简化的。世家大族不差钱，也不怕麻烦，唯一担心的问题反而是婚礼不够隆重，丢了家族的面子。

　　秦瑜对大周的礼制了解的不多，除了最后一步和入洞房，其余的步骤都是由他的便宜老爹包办。

　　这倒是替秦瑜省去了不少事。

　　婚礼在复州举办，秦瑜交代完岛上的事情，只带几名亲随就到了复州。

　　复州是他老爹的地盘，不是龙潭虎穴，他大可放心。

　　女方的人在昨天就已经到了复州，按照大周的婚俗，女方应在迎亲婚娶前一日派人到男方的家陈设寝室，俗称铺房。

　　由于他老爹执掌复州城军事大权的缘故，复州城全程张灯结彩，为秦瑜庆祝。

　　秦瑜的亲随马上都放了两口大袋子，袋子里面装着铜钱，从进城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开始撒铜钱，向复州城的军民讨个吉利。

　　几个亲随一边撒铜钱一边高声大喊：“今日乃是我辽东复州秦府秦公子与南直隶苏州府谢府千金谢小姐大喜之日！这些铜钱散予诸位，图个吉利！见者有份！”

　　全城的百姓为你的婚事庆祝，这在另一个时空的秦瑜想都不敢想。

　　他依稀记得，由于自己的经济能力有限，谈了六年的女朋友最终还是拗不过现实，选择离开了他。

　　她离开的那天，秦瑜喝了一整夜的酒，喝到自己失去知觉，喝到人世间的一切与他无关。

　　几年后，秦瑜和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爱不爱的女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礼说不上豪华，也谈不上差，就是普普通通的婚礼。庆祝完婚礼，也没有蜜月，该上班还是得上班。

　　如果没有意外，秦瑜将会循着那个时空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一样，结婚之后生个孩子，当然也可能是两个，然后和那个自己不知道爱不爱的女人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一起把孩子养大，直到孩子长大也走上他曾经走过的人生轨迹。

　　直到参加完前女友的婚礼归来途中，因为酒驾最终失去了生命。或者是失去了他在那个时空的肉体。

　　想到这里秦瑜不禁眼眶有些湿润，不知在另一个时空的她是否安好？

　　这个她不是他曾经深爱的前任，而是和他刚刚完婚不久的妻子。

　　想不到来到这个时空后，秦瑜最挂念的人竟然不是和自己曾经海誓山盟的那个女人。而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爱不爱的那个妻子，或许自己是爱着她的吧。不然怎么现在又会惦记着她呢，秦瑜心想。

　　“儿子！我知道你很感动！”

　　秦舒元的大嗓门将秦瑜拉回现实，秦舒元注意到了秦瑜湿润的眼眶。

　　秦瑜注意力转移到了秦舒元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上，那是岁月的痕迹。在另一个时空，他的父母也是这样一张饱经风霜，刻满岁月痕迹的脸。

　　“爹。”

　　恍惚间，秦瑜呢喃道，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和近在咫尺的秦舒元能够听的到。秦瑜不知道这声爹是叫秦舒元还是他在另一个时空为他操劳一生的父亲。

　　秦舒元一愣，这是这小子二十年来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情真意切地叫秦舒元爹。

　　戎马半生的秦舒元，铁一般的汉子，没有忍住，一时间让泪水模糊了双眼。

　　“爹，你哭啥？”秦瑜换了一副表情，揶揄道，“爹爹一世英名，在战场上都不曾流泪，今日缘何在我儿的婚礼上流泪了？这传出去还不得让外人笑掉大牙？”

　　秦舒元急忙抹了抹眼睛，嘴上说着那句老掉牙的笨拙理由：“风大，眼睛进沙子了。”

　　“秦将军恭喜恭喜！”来者是辽东巡抚赵明诚，“略备了一些薄礼，还望秦将军不要嫌弃。”

　　赵明诚拍拍手，两个仆役抬了一大口箱子进来。

　　秦舒元非常高兴，笑道：“找巡抚肯赏脸前来，寒舍蓬荜生辉！怎敢让赵巡抚破费。”

　　赵明诚笑道：“秦将军这就见外了，良琼的加冠礼是我加的冠，良琼的这个字还是我起的呢！怎么说我也算是良琼的半个叔父，侄子的大喜之日，叔父焉有不来的道理！”

　　“是是是！赵巡抚所言极是！”赵明诚的这番话让秦舒元分外舒坦，大周重文轻武，文人的地位要比武人高很多。

　　赵明诚还是一省巡抚，是文臣精英中的精英，能够出席秦舒元一个副总兵儿子的婚礼可以说已经是给了他秦舒元天大的面子了。更何况赵明诚还和他秦舒元称兄道弟，认秦瑜为半个侄子。

　　秦舒元婚礼那会儿，他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辽东巡抚和总督连个屁儿都没放。

　　“小子还不快过来，见过赵大人！”秦舒元喊秦瑜道。

　　“晚辈见过赵大人！”秦瑜向赵明诚施了个礼。

　　“真英雄也，前几日我就听说了你带着一批新兵，硬生生击溃了上千倭寇！斩首一百六十级啊！”赵明诚看着仪表堂堂，身材健硕的秦瑜夸赞道，“有你祖父遗风！看来你们秦家可是代代出名将啊！”

　　他（娘）的，明明只有两百倭寇，怎么到你们那里就成了上千倭寇！

　　当世虚报战功早已成了常例，虽说秦瑜对此有所耳闻也有心理准备，但当从赵明诚嘴里听到自己击溃上千倭寇总感觉很别扭。

　　到赵明诚那里就击溃上千倭寇，不知到大周天子那里，又会变成击溃多少倭寇？

　　“赵大人过奖了！”秦瑜一副谦恭的样子。

　　“我侄儿在哪里？！我侄儿在哪里？！”

　　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这声音秦瑜捂着耳朵，不，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是方起。

　　在加冠礼上，方起给秦瑜留下的映象太深刻了。

　　“侄儿见过叔父！”秦瑜走到方起面前，叫了方起一声叔父。

　　方起和秦舒元是结拜兄弟，秦瑜叫他一声叔父也是应该的。

　　再者，方起身后跟着二三十扈从，足足抬了十几箱礼物，冲着这十几箱礼物喊方起一声叔父也不亏。

　　秦瑜主动喊方起叔父，这让方起感到很高兴，方起爽朗地笑道：“叔父我听说你在长生岛剁了一百六十个倭寇，还他（娘）的活捉了三十几个倭寇，真他（娘）的带劲，没给你爹丢脸！”

　　说罢，方起换了个脸色，对他身后一名相貌和他极为相似的后生教训道：“看看人家！同样是弱冠之年，人在在干什么？！你又在干什么？！多跟人家学学！少狎妓，多杀敌寇！这才是我武人的本分！”

　　想来那名后生是方起的儿子方宏，现在他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看着方宏低头挨训的模样，秦瑜深表同情。曾几何时，方宏的这种感觉秦瑜深有体会，不曾想今日自个儿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了。

　　“舍弟方宏，见过三哥！”方宏上前对秦瑜抱拳道。

　　秦瑜的年龄比已故的秦敖虎和亲敖豹都小，虽然他和方宏同年，不过他要比方宏早出生一个月，方宏喊他三哥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