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耳光,把曹瑞扇倒在地。
“你个败家的儿啊,终于让我寻着你了……”
闲馆里,曹庸满脸震怒:
“家里榻下的那些通宝铜钱,都是你爹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你说,是不是又让你拿来,输光啦?!”
“个老不死的……”
捂着脸,曹瑞好像一下放开了:
“是我拿了,是我输了又怎么样?
他娘的,徐望贤那个狗东西,他就不是人。
可你还一年到头去给他卖命,整日整夜不回家。娘亲她要断气了,你也是等咽了气,半天了才回来。
就你这么个爹,我这亲儿子拿你点钱财来用,天经地义!!”
“你……”
曹庸脸色难看之极,“你竟敢说二爷的坏话,我……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算了!!”
随手抄起张木椅,当头抡了下去。
赵寒一伸手,把木椅挡在半空:
“曹管家,有话慢说,这东西砸脑袋上要命的。”
曹瑞吓得双手抱头,见有人挡住,又道:
“怎么,为了那痨病鬼,亲儿也不要了是吗?
来啊,往我头上砸啊。
砸死了你亲儿,我看你一个孤碎碎的老东西,还他娘的能活几天?!”
被这父子一闹,周围的村民们都停下了手围观。
这曹瑞原本名声就差,如今输光了家里的血汗钱,还出言不逊,不免就惹了众怒了:
“曹瑞,你小子这么对自己的爹说话,还有人性吗?”
“就是,徐里正为人仗义又讲良心,曹管家是你亲爹,好吃好穿的都给你。
他们哪点对不起你了?”
“平时这小子欺男霸女的,看着就不顺眼。要我说,咱帮徐里正和曹管家揍他一顿,出出气!”
群情汹涌,就要冲上来。
曹瑞一见不妙,骂了一句,一溜烟跑出了门外。
“造孽啊……我曹庸究竟干了些什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啊……”
曹庸把木椅一扔,老泪夺眶而出,村民们纷纷出言安慰。
“赵法师,这败家儿三番四次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啊……”
“自古家事最难断,”赵寒道,“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
照我看,曹兄其实是个明白人。
好好说说,他会回心转意的。”
“多谢赵法师关心,这败家儿啊,老奴我就不指望了……”
曹庸抹抹眼泪,靠近少年身边,低声道:
“刚才,我看瑞儿和您在一起,他……没跟您说些什么胡话吧?”
“瞎聊了几句。”
“啊?那……他都说了些什么?”
曹庸好像有点紧张,“他……是不是又说徐里正什么坏话了?”
赵寒看着老人。
“曹管家,之前我问过,令郎和徐里正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可您没说。
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了吗?”
“这……”
曹庸长叹一声,““总之,是瑞儿他不对就是了。
赵法师,您千万别信他的话,老奴求您了啊。”
“好啊,”赵寒道,“刚才令郎跟我说了不少事,您说别信的,是哪一件?”
少年把刚才关于徐家人往事的对话,说了出来。
只是,曹瑞对徐家人、尤其是对徐望贤“诋毁”的话,他都省略去了。
“其实我很好奇,徐里正的这位兄长徐继贤,有钱又这么能干。
您也是跟过他做事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您有没听他说过,他以往的经历?”
曹庸似乎更加紧张了。
“这个啊……老奴是个下人,不敢随口评论主人家。
可有一点,老奴敢向您保证,徐大老爷,还有二老爷,他们两兄弟全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您要是为了查这厉鬼的案子,才打听徐大老爷的,老奴只能说,您一定是弄错了……”
“您怎么知道,我为了案子打听的?”
少年笑看着老人。
“这……早间的时候,您不是说要出来破案,找证据吗?
所以老奴才想,您问这个,应该是和案子有关吧。
对了赵法师……”
曹庸稍顿了顿,“除了大老爷之外,瑞儿他还有没有跟您说过,别的什么……人?”
“别的人?”
少年摸摸下巴,“您是说,徐里正,徐二夫人,还是徐大夫人和她那儿子?”
曹庸一愕。
“赵法师您……说笑了,既然瑞儿他没说什么别的,那老奴就不打扰您了。
我这就回去,好好教训那败家儿去……”
他向赵寒鞠了好几个躬,匆匆转身走了。
村民们纷纷摇头,叹息不已。
赵寒望着,那匆匆而去的老人身影。
他咧嘴一笑。
……
……
一个人坐在厢房里,洛羽儿回想着。
那三个疑点,一个都还没着落呢,赵寒你居然还有心思去赌钱?
不对。
这家伙看样子嘻嘻哈哈的,做起事来可都是有章有法。他去那个“闲馆”,肯定有别的目的。
对了。
今日白天,他身上那股严寒,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古怪的少年,他的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窗外,日头已经下山,又一天过去了。
烛火下,少女有些担忧。
呼。
风过,纱窗被吹开了,那正是昨晚鬼影出现的那扇窗。
洛羽儿心里一跳,转头看去。
窗外,小院里,夜浓如水。
不见鬼影。
少女走上前,想把窗关上。
嘻嘻嘻……
一个好像人笑的声音,传入了耳朵里。
“谁?!”
双拳握起,少女往屋内四周看去。
没人。
“刚才明明听到……”洛羽儿把头转回。
一个黑影就站在身后。
少女娇叱一声、一步退开,下意识抓起窗台上的蜡烛,掷了过去。
一只手从鬼影身上伸出,抓住蜡烛,整个身躯往少女靠过来。
“半天没见,就要烧了我啊?”
“赵寒?”
眼前,是笑嘻嘻的青衫少年。
少女舒了口气。
“才回来?你今天去那闲馆,是不是找线索去了?”
“赌钱去了。”
“啊?你还真的……”
这家伙,正经的时候吓人,不正经的时候气死人。
“你和无惧不都没钱了吗?拿什么赌?”少女问。
“对啊,所以天赐的钱袋空了。”
“……输了?”
“精光。”
今天,本来姜无惧赢了一大笔、正想往兜里装,可赵寒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他突然又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后来,每次押注,赵寒就在那些村民耳边说点什么,村民们都下了和姜无惧相反的注。
没几下,姜无惧的筹木就全输光了。
而那些村民则赚得盆满钵满,一个个欢天喜地,多谢着赵寒。本来都不大愿意和他说话的,也纷纷和少年称兄道弟,熟络起来。
只有姜无惧一个人垂头丧气,席天赐的钱都没了,也有点不知所措。
“你俩干嘛总欺负天赐?
他还小,你们要再欺负他,我可对你俩不客气啦。
再说了,明天就是破案的最后期限,你们还有心思赌钱?”
“输了钱,赢了人啊。”
赵寒把闲馆里和曹庸父子相遇的事,说了出来。
和村民们聊的时候,他们也说了,徐里正的兄长徐继贤,还有他的大夫人徐王氏,两人都是仁义贤能、乐善好施,对大家伙非常好。
所以一说起那个智障儿子,村民们都叹气。
都说这么好的一对夫妇,怎么会有这么个傻儿子?
好在那孩子手脚还算灵活,比常人要有力许多。
可老天爷也不长眼。
徐大夫人和徐继贤先后去世了,就连他们这根独苗,也在徐继贤死后不久,身故了。
死讯是徐家庄里传出来的。
听说也是病死的,死时才五六岁,尸身被徐望贤收敛,和徐继贤夫妇葬在了一起。
可曹瑞却说,徐继贤一家三口,都是被他弟弟徐望贤害死的。
害人的原因,是因为他觊觎他兄长,里正的位子和钱财。
“徐里正不像那样的人。”
洛羽儿想起了,那个文人的样子:
“再说了,这偏远村落的里正,没权没势,有什么好觊觎的?
至于钱财,他是徐继贤的亲弟弟,要用钱问兄长拿就是了,根本没必要杀人。
赵寒,会不会是曹瑞和徐里正有些什么过节,所以故意这么说他?”
少年神秘一笑:
“羽儿你再仔细想想,我跟你说过,曹瑞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