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外,沙沙声响忽然变大,变成了一种诡异瘆人的声音。
嗯嘻嘻嘻……
赵寒目光一凝。
啊……
徐柳氏惊叫一声,手里的被褥落在床上,不自觉往少年靠了过来。
来了。
妖物,你终于现形了么?
赵寒把徐柳氏护在身后,咒诀念诵,左手玄光盘旋而生。
怪笑声越来越大。
仿佛有股漫天的狂沙,往小小的闺房压迫而来,小木门被震得咯咯直响。
门缝里,紫色雾气不断溢出,弥漫了整个门身。狂风把烛火吹得摇摆不定,眼看就要熄灭。
“就是这声音,就是它,害了二爷他们……”
床上,徐柳氏吓得花容无度,罗裙被香汗湿透,紧紧贴在胴体之上:
“赵法师,咱们……还能逃过这一劫吗?”
“夫人莫怕,有我在,这妖物做不了怪!”
床前,赵寒紧盯着那扇木门,做了个随时出击的姿态。
“赵法师,你真是个大好人……”
“捉鬼除妖,本就是我……”
肩头忽然一紧,胸前有什么贴了上来,软软的还有余温。
赵寒低头。
眼前,一双玉手轻轻搂住了自己的肩头,曲线起伏的白嫩身段,不知何时贴入了怀里。
“夫人您……”
“赵小郎君……”
女子喘息着,靠了上来:
“临死之际,能遇上小郎君你这样的好人,真是妾身今生大幸,妾身……真是好喜欢……”
杏眼轻闭,往少年的脖子上吻了上去。
一丝炽热,在少年的眼里泛起。
“夫人,我想……”
“寒哥哥,奴家也想……奴家要你……”
怪笑大作、紫雾四溢,木门剧震着,眼见爆裂而开。
春色旖旎的床上,那片娇艳欲滴的红唇,眼看就要触到少年的脖子上。
“我想,那几个倒霉的法师,也是被夫人你这一吻害了吧?”
徐柳杏眼微睁。
她看着眼前不到半寸,少年的脸:
“寒哥哥,你……你说什么……?”
少年坏坏一笑,也直视着眼前那张娇嫩的脸:
“不够明白?
那再说明白点。
我是说徐夫人,你是不是还想用同样的手段,把我赵寒这一身阳气,也给吸干了?”
“赵法师,你……为何这么说?”
“‘寒哥哥’又变回‘赵法师’了。
行啊,看来你个妖怪,还真是变化多端。
可都到这份上了,还装,这戏就有点过了吧?”
少年笑看着对方。
渐渐,徐柳氏那张香汗淋漓的俏脸上,红晕褪去,一抹暗紫色浮了出来。
“不愧是,我的寒哥哥啊……”
娇滴滴的女子嗓音,忽然带了种媚惑的味道:
“你啊,可真是好厉害呢……”
双手一震,一股紫雾,从诱人的身段上升腾而出。
嘭!
木门粉碎而开。
又是一股浓重的紫雾,夹杂着阴风、怪笑,连同徐柳氏身上的雾气,同时往少年席卷而来!
“翻脸啦?”
赵寒一笑,身躯一抖,消失在雾气之中。
门外脚步声响。
少年高高跳过栏杆,落在楼下的地面上,一转身望向楼上。
黑暗中,一片茫茫的紫雾弥漫而出,往大屋四周笼罩而去。
嗯嘻嘻嘻……
铺天盖地的怪笑声中,一个被紫雾包裹着的身影悬浮飘出,来到少年前方的半空中。
一个媚笑声音响起,略带沙哑,诱惑无比。
紫雾中,那个玲珑凹凸的胴体若隐若现,让人看得蠢蠢欲动。
“寒哥哥,奴家正想和你亲近些,你怎么就丢下人家不管了呢?
奴家这身子都湿透了,你也不帮人家擦擦,就走了啊……”
半空中,徐柳氏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大家闺秀模样,媚笑俯视着青衫少年。
“我也想亲近啊。”
“那你还出来?”
“外头凉快。”
“……”
徐柳氏手掩樱唇,咯咯笑了起来:
“你啊你啊,可真是个有趣的男子。
怪不得,就连奴家身边那几名丫鬟,背地里,也对你青睐有加呢。
只是……”
女子柳腰轻扭。
屋内四周,紫雾流转而起,好像黑夜的身上长了层紫色的毛。
“不知寒哥哥你,可否行奴家一个小小方便?”
“说。”
“奴家就是想问,人家这个计谋也算是天衣无缝,眼看就要马到功成了。
可为何在这最后关头,却被你识破了呢?”
赵寒一笑。
早料到,你会忍不住这么问了。
数日来,一连串的观察、推断和谋划,在心中升起。
“好吧,既然夫人你这么好奇,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奴家洗耳恭听。”
“话说十余年前,这秦安谷,还是个衰败的山谷。
就在此时,一位名为徐继贤的前任官员,带着他一家子出现了,短短数年内,就把这山谷变成了一副蓬勃景象……”
往事飞快道来。
“功课做得还真是足呢。”
徐柳氏道,“可这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到外头找那些愚民打听下,也就清楚了。
昨晚,寒哥哥你问徐大老爷的出身,奴家就知道,你肯定打听到这些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呢?”
少年继续口若悬河:
“话说,当年徐继贤进山时,除了妻子徐王氏和义弟徐望贤之外,还带了个人。
这人当时只是个六七岁左右的孩童,和徐望贤同骑着一匹马,进了这山谷。
她先跟着徐王氏,做了个随身丫鬟。
后来长大,出落成了个大美人儿,就嫁给徐继贤做了小妾,二夫人。”
显然“这个人”是谁,已经很明白了。
徐柳氏一笑,“看来你对奴家还是很在意嘛,人家这些陈年往事,你也打听了呢。”
“是啊,这往事要是到此为止,那就是花好月圆人欢喜了。
可惜啊。
正当徐继贤以为一切大定,可以安心过下半辈子的时候,三年前,一伙不速之客闯进了山谷。”
“高昌使团。”徐柳氏道。
“对头。当年徐继贤听到这事,应该也吓了一跳。毕竟他也不想这秦安谷的事,被外头的人知道。
当然了,像他这么有能耐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
于是,他决定好好招待这帮人。
那高昌使节生了病,他还百般照料,只为了恳求对方到了外头,不要把谷里的情形乱说。
按理说,这些高昌使者只是些外邦人,目的是来朝贡的。
把谷里的事说出去,对他们没半点好处。再加上徐继贤如此款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切进展顺利,高昌使团千恩万谢,连夜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桩突如其来的事故,把徐继贤的谋划彻底打乱。
蛇齿隘的大屠杀。”
那个深夜,一幕幕的血腥杀戮,如在眼前。
“……那帮上邽衙役本是来找这使团的,结果把使团的人当做山贼,杀了个精光。
那带头的高昌使者,被拦腰砍成了两半,上半身都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之前,我让夫人你带我去看,埋着的那半截尸首,就是他的残骸。”
“然后,”徐柳氏道,“这使者就化成了厉鬼,在谷里四处害人。
然后,又有一批衙役进来,把贡品拿走了。
再然后,你就和一帮法师进了谷。
寒哥哥,这可都是初次见面时,徐望贤告诉你的哟。”
“没错。直到这里,之前发生的一切,徐里正说的都是真的。
可就在高昌使团深夜离开,到达蛇齿隘的那一刻起.
故事,就有了重大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