胁阪左兵卫带着人冲了过去,他一路大声的嚷嚷:“都给我让开!让开!”沿途的倭兵见是他,都纷纷给他让开通路。
那高丽勇士正在与两个倭兵拼杀,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脚下的地面上已经倒下了数名倭兵和高丽士兵,他和几名高丽士兵背对背,死死护住背后的缺口,但由于倭兵们疯狂的扑来,上来的高丽士兵接二连三的被打倒,因此这个缺口无法扩大。
当胁阪左兵卫冲过来时,这个高丽勇士已经劈倒了一个倭兵,胁阪左兵卫大喝一声,猛地跳起来,举刀当头劈下。那高丽勇士左手扬起盾牌一挡,却不料木制的盾牌被胁阪左兵卫的刀一劈两段,他的左臂也被砍伤,他腾腾退后两步。胁阪左兵卫得势不让人,突前一步,双刀像风车一样向前舞去,那高丽勇士吃住痛用刀来格,却不料被胁阪左兵卫左手的短刀又划破胸前皮甲,顿时血流如注。
胁阪左兵卫又朝前跨一步,正准备结束那高丽勇士性命之时,空中爆出发一声大喝,一个魁梧的人影跳了下来,一柄大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下。胁阪左兵卫赶紧后撤半步,用双刀迎击,只听得“当”的一声,他右手的长刀和对方的大刀迎刃而撞,居然被折为两段,他下意识的缩下脑袋往后一闪,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半截头盔连着面甲一起被对方削了下来!
胁阪左兵卫浑身冷汗立出,哪敢再战,转身就跑,旁边的倭兵愣了一下,结果那高丽猛将大步向前,大刀起处,倭兵手中的长矛和身体立即被劈为两段,下面的高丽军士顿时欢声如雷,原来这是白光彦不顾亲卫的阻拦,顺着前面高丽勇士打开的缺口攀上来了。
白光彦舞起他的鬼头大刀,很快就把缺口处的倭寇赶跑了,然后带着人朝堡垒大门那边冲杀,高丽士兵在后面一个接一个的爬了上来,跟在他身后。挡在面前的倭寇士兵,都被白光彦的勇猛吓住了,纷纷后退,又有一个架梯子的缺口打开了。胁坂安治远远看见,赶紧派出渡边七右卫门带着铁炮队上前。
白光彦正杀得性起,突然看见前面来了倭寇的铁炮队,知道不妙,急切间却又找不到盾牌,赶紧从地上抓起一具倭寇的尸体挡在身前。
“砰―砰―”,渡边七右卫门指挥铁炮手连续发两轮齐射,白光彦靠着身前的尸体挡住了铁丸,但他身后的高丽士兵却纷纷倒下。他扔下尸体,准备迎接倭寇的冲锋,但渡边七右卫门让铁炮手停下装弹,胁阪左兵卫带着倭兵列阵也不冲过来。
白光彦估算了一下距离和前面倭寇的数量,再回头看看,身后仅剩下了几个高丽士兵,另一边的倭兵又冲过来争夺缺口来了,他知道冲不过去了,便掉头往回跑。
胁阪左兵卫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高丽猛将也是个滑头,于是赶紧带着人追过来,后面的渡边七右卫门却不着急追,让铁炮手们先装完火药和弹丸,再跟上来。
白光彦跑回到缺口处,领着军士刚把从另一边过来的倭寇赶跑,这边的渡边七右卫门又指挥着铁炮手发了两轮枪,几个高丽士兵挡在了白光彦身前,身上被打出了几个血窟窿。白光彦大怒,抡着大刀冲了过去,胁阪左兵卫指挥着倭兵用长矛乱捅,让白光彦近不了身。眼看白光彦又要挨第三次火枪的齐射了,这时他的几个亲卫爬了上来,还拿着厚重的大盾牌,帮他抗下了这轮火枪。
枪声一停,胁阪左兵卫见铁炮伤不了白光彦,就指挥着倭军就从两头再次发起了进攻,双方人马杀成一团。白光彦疯狂的把大刀舞成一团白光,连连劈倒面前的倭兵,但这回倭兵不再后退,因为胁坂安治亲自带人过来了,他戴着他的金色面甲,就像死神一样驱赶着士兵们冲上去,胆敢后退的,他手起一刀,劈做两段。
白光彦身边的高丽军士越来越少了,从梯子上来的兵士,已经不能抵消死伤的人了,缺口两旁的倭兵冒着被下面高丽弓箭手和火枪手击中的危险,探出头来朝缺口处的梯子射击,梯子下的尸体已经堆了很多了。
城下的李之诗也顾不得掩藏自身了,挥着宝剑大声叫喊着,让士兵们赶紧往上攀爬。实际上他把第三队的人马也调了上来,但由于隘口面并不宽大,倭军的堡垒又是依着山势而建的,使得高丽军几乎只能从正面一个方向发起攻击,结果大量的士兵挤在堡垒下面,依靠区区十来架梯子爬墙,而上面的倭寇发出的箭矢弹丸,扔下的滚木擂石,几乎就没有落空的,造成了高丽军队相当大的伤亡。
由于后续的高丽军士上来得缓慢,而胁坂安治则是将所有的兵力全投了进去,逐渐的把登上墙来的高丽士兵清除掉了,到最后,除了白光彦拼死护住的那个缺口外,倭军封闭了其余所有的缺口,而胁坂安治也得以集中兵力,持续不断的向白光彦发动攻击。
终于白光彦退下城来了,他左臂吃了颗弹丸,浑身上下也挨了好几下,头盔被打掉了,盔甲上也到处都是破损,几处伤口还在汩汩的冒血。几个亲卫死命护住他,把他弄下了城,然后守在那里掩护他,直到全部战死。
李之诗看到血人一般的白光彦,赶紧让人把白光彦抬回营中去,他又观察了一下攻击的状况,发现高丽士兵已经是筋疲力尽,无力再战了,便下令鸣金收兵,结果士兵们一跑回来,就全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堡垒上的倭军状态也不好,高丽军队一退,所有人都一屁股靠着护墙坐了下来,有的甚至就坐在尸体之上,他们连欢呼呐喊的力气都没有了。渡边七右卫门这次没能躲脱,也受了伤,左臂的护甲被劈开,万幸刀锋没劈断臂骨,一个倭兵正在帮他包扎,胁坂安治看他无甚大碍,就不让他下去歇息。
胁阪左兵卫低声说道:“如果高丽军再来一次这样的攻击,怕我们就很难抵住了,弓箭手已经没有箭了,铁炮手也没有多少火药弹丸了。”
胁坂安治说道:“高丽人也没有多少力气了,刚才那个高丽猛将应该是他们的大将,我看见被抬回营去了。还好,他们只有两千多人,再来两千人,我们就守不住了。”
“原来只听说高丽军队羸弱不堪一战,怎么今天这支军队如此强悍。”
“将为兵之胆,他们的大将都亲自冲上来夺城了,士兵再不堪,也会拼命。”
“他们今天会不会再发起攻击?”
“会的,你看他们又在整顿队伍了,估计最多半个时辰后,他们又要来了。”
“大人,我们的伤亡不小,是不是……”胁阪左兵卫迟疑的说道。
“不!”胁坂安治斩钉截铁的回道:“我们不能撤退,放弃此隘口,高丽数万大军冲过山岭,然后就会像蝗虫一样铺满大地,龙仁城小墙矮,根本无法守住。”
“也不知道黑田大名的援军何时才能赶到。”
“吾估计最迟下午就要赶到,你去告诉士兵,援军马上就到,让他们坚持住。”
“是,大人。”
*
隘口南侧后面的一个山头上,身着倭军具足的尹衡正默默地眺望着战场。
“尹头,他们今天还会不会再行攻城?”一个士兵问道。
“会,但今天他们怕是拿不下堡垒了,除非有援军上来替换他们。”尹衡转头问那个降倭平野三郎:“你说那个黑田长政会不会全军来援?”
“他呀,出了名的谨慎,根本就不像如水大人的儿子,他顶多派出几千人来接应,但本人绝对不会前来。”
“尹头,你看那边,山下有几个倭寇从林子里出来了,他们好像在打柴,咦,那边打得那么厉害,这几个倭寇还有闲心去打柴?”
“是有点怪,走,我们下去咋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