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与崔承焕和李雍一路交谈,到了南城门口就分了手,崔成焕和李雍带军士和民夫押着大车往军营去,秦川则带着骑兵往郡守府而来。
郡守府前,李惟俭正等在门口,秦川赶紧下马打招呼:“李大人,几天不见,您老又发福了,今日又有侍女送我吧?”
李惟俭没理秦川这茬,跟着也打起了哈哈:“秦大人,你在泗川可是呼风唤雨啊,老夫在晋州都被你刮起的风吹到了,那郑弘怎么没押过来?”
“哎,别说了,前日在半途遭倭寇劫持了,现在下落不明,泗川官府正在四下通缉。”
李惟俭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川,说道:“是吗?那郑弘还真通倭啊,郑家出了如此败类,看郑家如何向大王交待。”
秦川也不和他再絮叨,问道:“徐大人在里面吗?”
“徐大人,李大人,还有招谕使金大人正在商议勤王之事,金大人是前日才到晋州的。徐大人吩咐,只要你一到,就来见他。现在北边军情危机,大王殿下已经广发勤王诏,金大人极力主张发兵勤王。”
“这金大人带了多少兵来?”
“三十亲随骑兵。”
“这么说尚州没兵了?”
“据金大人说,巡察使金晬大人已回王京乞援兵去了。”
“那倭军按时间来说,应该拿下尚州了。”
“怕是不止,老夫估计现在王京的情形都难以预测了,恐怕不久就有消息传来。”
“那徐大人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如果非要勤王,只有烦劳你走一趟,李洸那里也是点名要你去,多带骑兵和轻锐,事情不对,立即回来。”
“多谢大人指点,在下知道怎么说了。”
郡守府内堂,庆尚道招谕使金诚一坐在上首,右边是徐元礼,左边是李泰,李泰下首则是白光彦。见秦川跟着李惟俭进来,徐元礼先对金诚一说道:“金大人,此乃晋州保民使秦川。”
然后又对秦川说道:“秦保民使,这是本道招谕使金诚一金大人。”
秦川赶忙规规矩矩给金诚一行了大礼:“卑职秦川,参见招谕使大人。”
金诚一微笑着说:“秦保民使,免礼,年轻有为啊,能从釜山一路杀出来,有大将之才啊。”
秦川抬头看去,金诚一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胡须尽白,脸色潮红,说话微咳,看来身体不怎好,他答道:“老大人谬赞,卑职只是为求活路而已。”
“秦保民使谦虚了,釜山这么多兵将,唯有你能杀出,一路还能斩将夺城,这全罗道要多几位秦保民使这样的将佐,何愁倭寇不灭。”
“老大人抬举了,卑职惭愧,当初未能和郑大人一起殉国,实乃苟且之辈啊,实在有愧于郑大人。”
“秦保民使不必自惭,如果当初你也在釜山殉国,那何人去反攻昌原,何人去火烧倭寇呢?秦保民使,以后抗击倭寇,还需你奋勇杀敌,若再立新功,老夫定向朝廷大力举荐你。”
“承蒙老大人关爱,卑职必鞠躬精粹,为国尽忠。”
“好,好。”金诚一捻着胡须连说两声好,这边李惟俭就让秦川坐在他下首,会议继续。
徐元礼看了李惟俭一眼,李惟俭微微点了下头,就开口说道:“秦保民使,你也知道大王的勤王诏来了,倭酋小西行正四月二十拿下大邱,四月二十一加藤清正拿下庆州。估计现在倭寇已兵临尚州,朝廷已任申砬为三道巡边使,李鎰为巡边使,率大军南下拒敌,同时向全国下勤王诏,诏令各道勤王。金大人主张立即和全罗道李大人共同出兵,北上勤王。秦保民使,这里唯有你屡次与倭寇交战,有何见解?”
正戏来了,刚才金诚一给自己戴了这么多高帽子,就是想要自己出力,却没有任何实际的好处,只有“向朝廷举荐”一张空白支票,按照历史轨道,这朝廷马上都要逃去鸭绿江了,哪还有空管这些事,这张空白支票多半要遭跳票。
于是秦川说道:“金大人、徐大人,卑职亲历釜山、多大浦、东莱三城之守城战,此三城兵多将广,城池坚固,且几位守将大人也都是老于行伍的忠勇之人,但最终都一日而陷,数万大军几日之内就惨遭覆灭。这倭寇之精锐强悍,实乃我国百年一遇之大敌。以往小股倭寇侵掠沿海,都是些倭国的浪人和海盗,装备低劣,且无战法,根本无法与当下这倭军相提并论。即便北方女真,虽然也凶悍无比,但若与倭军堂堂对阵,也非对手。唯有大明天军,才能灭倭寇气焰。”
众人听了秦川的话,都沉默不语,半响金诚一才问道:“如此的说来,我国军队实非其对手?”
“恕卑职涨倭寇气焰,但确实如此。卑职几次侥幸获胜,都是袭击小股倭军,若堂堂对阵,也无胜算。”
“依你之见,这倭寇非请动大明天军不能战胜吗?”
“卑职认为,必须如此。如果在倭寇登陆之初,我国水军果断出击,尚有可能在海上击退倭寇。即便错失最初的机会,在倭寇进攻东莱之时,水军出击,也能将倭寇困于釜山一隅之地。然大人知道,本道两路水军都不战自沉,白白放倭寇肆意猖獗。现如今,倭寇已然在我国站住脚跟,还能大举北上。昨日,卑职在望津驿拿下一股倭寇奸细,据他们招供,现在倭寇前后已有六路大军登上陆地,倭寇老巢名护屋那里,还有三支大军整装待发,倭国大酋丰臣秀吉此次共发兵二十万征伐我国,此乃灭国之战啊!没有大明救援,我国有倾覆之危。”
这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徐元礼问道:“此事当真?那些倭寇奸细可曾带来?”
“招供之后,卑职令人押送回泗川斩首示众了。”
“可惜了,应该押来晋州斩首的。”金诚一惋惜道。
“卑职将倭寇押回泗川斩首,还因为前日倭寇在半途劫了人犯郑弘,弄得泗川城里人心惶惶,卑职才命将所俘之倭寇在泗川斩首,以振作民心士气。”
“什么,郑弘被倭寇劫了?”徐元礼大惊。
“十几骑倭寇武士趁大雾弥漫,半途劫走了郑弘,还伤了属下军士。”
“倭寇居然如此猖狂,竟然渗入泗川了?”金诚一叹道。
徐元礼又问:“泗川发了通缉文书了吗?”
“发了,不过卑职估计倭寇是从海上而来的,因为所俘的倭寇奸细也是从海上登陆而来的,郑弘如果真的是私通倭寇,现在应该已到海上了。”
“郑家居然也出了此等败类,看郑澈这回拿什么话来说。”金诚一恨恨的说道。
徐元礼和李惟俭不为人知的对了一下眼神,对面的李泰迅速的打量了一下秦川,他下首的白光彦却是极力在忍住打哈欠的欲望,而秦川则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