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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人果然在禁军大牢里有所隐瞒,”周鼎对供状很满意,当然更满意的是大理寺的审讯业务能力,那叫一个专业。
“周少卿,犯人既已审完,是不是该移交给刑部进行备案?”
一旁的刑部侍郎周之道很心急,这次虽然是给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办案,但刑部一点也不想沦为陪衬,自己丢不起这个人。
周鼎的语气异常的自信,“这是自然,他们已经没有审问价值了,周侍郎可以自便。”
“那就多谢周少卿了,”周之道谢过周鼎后,转头低声交代一旁的刑部司员外郎曾旼,“人,我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
曾旼进入地下牢房的时候,里面两个犯人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曾旼面色无波,但内心已经诅咒上官好几遍了,人都这样了,这还能审出个球球来。
牢房上面,周鼎还在仔细翻阅供状,思索其中可能有联系的地方,周之道在一旁急的恨不得抢过来自己先看上一遍。
再看到曾旼眼神复杂的带着几个手下,把奄奄一息的犯人往大理寺外抬时,周之道终于等不下去了。
“周少卿,供词里面可有发现什么值得重视的新线索吗?皇命紧急,只有三天,咱们可是在是拖不得啊。”
周鼎被打乱了思路显的很不爽,但毕竟二人如今是合作关系,不宜闹的太僵,于是大致提炼了下供词中看似很重要的线索,告知了周之道。
“根据供述,来汴京传教之人着乌帽白衣,闽地口音,自称为‘明使’,教义是‘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明使’之间聊天会经常提及到‘三山’一词。”
“如此说来,真如黄侍郎所言,是从福建路过来传教的?”
“目前来说是这样,最好是能找到熟知闽地的人来询问,得让吏部查查京师有没有福建籍的官员。”
“还是先把这些特征发给禁军各司、开封府以及宗正寺为好,再详细记述供词上条陈给官家汇报我们的办案进展。”
“既如此,你我二人还是分头行事吧,吏部我熟,时间紧急,先告辞了。”
“周少卿!”
周之道虽然生气,可差事该办还是要办,于是也准备离去,刚抬起脚,他就发现好像自己忘了什么,对了,供词还在周匹夫手里,这自己还怎么办差,自己定要去官家面前参他一本!
这时,一旁的大理寺评事不好意思的打断了周之道内心的碎碎念,“周侍郎,这是我家主官让我们转交给你的,是审讯供词的原稿。”
废话,周之道作为刑部老人能不知道这是原稿吗?看那不停修改涂抹的供词,这为了快速记录而一蹴而就的笔法,十个字有九个字是鬼画符。
周之道这下是彻底崩溃了,等他挨个字认完,再写一遍,周鼎都绕汴京城几圈了。
耐着性子,在一旁大理寺评事的帮忙下,周之道终于花了半个时辰,把这供词誊抄好了。
为了谢谢这位大理寺评事的帮助,加之看此人颇为顺眼,周之道特意询问了其姓名,准备以后有机会提携下后进。
“谢周侍郎赏识,在下郑笃。”
周之道只觉得这名字好熟悉,而郑笃见周之道已经抄录完毕,就告退去办其他差事了。
等等,郑笃?周之道思虑良久,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忙打开原供词,其下赫然写道:录笔人郑笃,难怪自己初听会觉得无比熟悉。
周之道忽觉天动地转,这世界简直对自己充满了恶意。
平复了许久,周之道并没有急着把供词带回刑部抄录后分发给各办案协作部门,而是逐条供词仔细阅览。
不多时,看完了的周之道大呼上当,周鼎这厮为了功劳,脸都不要了,供词里分明就说明了犯人第一次碰见明使是在三尸庙里,而第二位犯人则是在禁女道士观遇见的明使。
而这两处寺庙都在内城门保康门外的保康门街,这说明这些摩尼教徒是在这一块区域有过密切活动,甚至可能巢穴就在其附近。
周之道这下哪还坐的住,急忙赶回刑部,没办法,身边人之前被支使回刑部审人犯了。
此时,城南一处庙宇的地下密室中。
佛台上供奉着一个小型摩尼石佛,由天然岩石浮雕而成,周围刻有环形,摩尼佛端坐于佛龛内的莲花坛上,头顶有一道道毫光射出,神态庄严。
密室有些狭窄,一群人只能簇拥着挤在佛龛下面虔诚的念经。
“三界独尊,普是众生慈悲父母,亦是三界大引导师,亦是含灵大医疗主,……亦是上天包罗一切,亦是实地能生实果,……亦是死中与常命者,亦是众生明性中性,亦是三界诸牢固狱解脱明门。”
而站在佛龛前,面朝众信徒的正是着乌帽白衣的所谓明使,其口中也振振有词,似在与众信徒相呼应,“若有明使,出兴於世,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就在这时,密道的门被打开了,来者与明使避开信徒,走到密室的角落里。
“圣女有言,将据点快速清理干净,即刻撤离。”
“外面全是巡逻的禁军,这么多信徒,怎么撤?”
来者把右手在脖子前划一下,明使默然。
此时地面上遍布四周的摩尼教暗哨已经被弓箭手清理掉了,而禁军士兵正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寺庙中间的正殿团团围住。
此时,整个汴京,这样的攻坚同时在多个地方进行,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
想比于汴京的沉闷肃杀,远在大辽的郭知章、赵挺之等使臣正在大帐中欣赏异国他乡的莺歌燕舞,辽主耶律洪基喝了几杯酒,就告罪离去了。
趁着气氛不错,萧德崇拿着酒杯靠过来了,先是礼节性的互相吹捧客套,然后才直入主题,问题直指西夏,“南北两朝通好已久,河西小国蕞尔疆土,还之如何?”
“这怎么可能,西夏连年寇边,大宋边臣不惜性命才得以占据这些险要之地来进行防守,岂能拱手送人。”
“既如此,西夏与大宋的礼数岁赐,应该一切如初。”
“夏国若恭顺,修臣子礼,本朝自有恩恤,岂是我一介使臣所能知晓与决定的?但其累年犯边,理当讨伐,本朝以北朝劝和之故,才识大体的给西夏改过的机会。但既然西夏已经罢兵求和,北朝应该早日劝其上请罪文书,如此本朝才好顺势而为。”
萧德崇见他油盐不进,也只能无奈点头称是。
这次宴会过后,郭赵等使臣就要准备启程回大宋了,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
ps:绍兴三十二年(1162),孝宗即位,陆游在《应诏条对状》中说摩尼教之危害甚于“盗贼之兴”,希望朝廷采取严厉措施进行取缔。
其所描述颇为翔实:“伏缘此色人,处处皆有,淮南谓之二禬子,两浙谓之牟尼教,江东谓之四果,江西谓之金刚禅,福建谓之明教、揭谛斋之类,名号不一,明教尤甚。至有秀才、吏人、军兵,亦相传习。其神号曰明使,又有肉佛、骨佛、血佛等号。白衣乌帽,所在成社。伪经妖像,至于刻版流布,假借政和中道官程若清等为校勘,福州知州黄裳为雕监。以祭祖考为引鬼,永绝血食,以溺为法水,用以沐浴。其他妖滥,未易概举。”
以上可知,陆游在福州为官时,读过明教经书,见过明教中人,并且曾与明教中人有过辩论。说明虽然当时宋代朝廷严令取缔摩尼教,但摩尼教在福州地区仍然非常流行,信徒公开参加教会活动,不避外教徒,甚至有以信明教为荣的味道;明教经书假借官府之名刻版雕印,广泛传播,非常容易获取;有很强大的势力,不仅“秀才、吏人、军兵,亦相传习”,就连很多“名族士大夫家”也已供奉信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