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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虽然在汴河水患一事上被赵煦打压,可作为变法派绝对的领军人物,蔡卞还是第一时间跳出来亮明立场。
“臣还是之前那个观点,制科的要点全在记忆背诵,与经义理解做学问无关,且策论之作往往还不如进士科,完全有悖于设立初衷,可见开制科并不能取到足堪一用之人才,臣请陛下三思而行。”
变法派对制科这么大意见不是没有原因的,守旧派都是些文采出众的文豪,而变法派虽然文采也还行,可终究不如这些守旧派,自然对这种偏重于元祐旧党知识分子的制科没有半点好感。
其实赵煦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刚亲政的时候,开了一次制科,结果发现入选制科第五等的张咸、吴俦、陈旸三人,其试策文理还不如当年的进士科,所以那次之后制科就被赵煦下诏废除了。
如今蔡卞拿自己当初的理由来反对制科的重开,无疑是打他赵煦的脸,赵煦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给蔡卞。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边事羁縻,急需熟悉军事之才,故要大开制科方便之门,以选非常之才。朕意已决,此事无须再议。”赵煦的态度异常强硬,蔡卞其实也知道希望不大,没怎么坚持就拱手退回班列。
赵煦见此心情才稍微放缓,面色重归温和,“至于考试的具体章程,还有赖于诸卿谏言,凡是有其可取之处,朕都会认真考虑的。”
中立派的许将出言来说废话了,“若依旧例,制科取士的章程,是仁宗时期就确定了的,凡参加制科试者,必先缴纳策论五十首以及试六论,只有两关皆过者才有资格参加御试。”
章淳对制科倒也不是一棍子打死,既然要放制科,那么断不能采取旧例,必须要有利于变法派才行,也就一定得改变旧例,于是出言说道。
“若按旧例,制科无论是形式上还是内容上都与科举常科无异,而众所周知制科相较于常科明显太难,每科考中者不过二三,甚至有空科的情况发生。
据此,臣有三问:
其一,试问那些被常科罢落的士人,凭什么通过形制相同难度更高的制科呢?
其二,制科所设科目名不符实,考题俱是偏僻艰深、死记硬背之内容,即使涉及经义也多是细碎经义,不能观其才用。此制科到底是选拔非常之才,还是记忆力高超之才?
其三,旧唐的制科比进士科待遇更好,一旦中之,可立即做官,时人都以中制科为荣,而依旧例制科分为五等,前两等虚置,只以后三等取人,后三等也只不过是等同于进士第二等以下。
于是,虽赏物高悬,却几乎不可得。“非常之才”若无“非常”之遇,此制科又如何称之为制科?”
章淳洋洋洒洒一席话,可谓真知灼见,把旧例的制科之弊说的清清楚楚,大家心里暗自赞叹,面上自是应和章相的发言,纷纷表示赞同。
黄履也不甘寂寞,出言说道,“真宗有言,制科的求人之道,应不是以‘积学’中选,而应有‘济时之用’,臣非常赞成,制科考试当不能等同于常科,应彰显其取济世治用之才的特殊性。”
这点倒是赢得了在场君臣的一致认可,制科若是如进士常科一般取士,又何必单设一科,还浪费人力物力,最终只不过是相当于在常科里再加一道筛子筛人而已,如何能取得非常之才?
不过临场让大家想如何更好的改进制科,却是众说纷纭,有说降低难度的,有说多给中制科者实际好处的,还有说应根据制科种类,因科制宜的选择不同考题,强调其考察内容的特殊性。
众人一时之间难以提出有能令人信服的建议,不过好建议虽然没有,但好处一定要争取。
先是言官们义正言辞的说现在言官台谏官大量缺失,可以开个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选一些敢于直言时弊的谏臣。
然后曾布则强调太祖时开的武足安边、洞明韬略运筹决胜、军谋宏远材任边寄等科可以一并开启,大量填充边地军事人才,为今年下半年乃至明年的开边计划保驾护航。
这时蔡卞也来摘桃子了,既然一定要开制科,那当然要争取对卞党有利的章程。堂而皇之的要求增开只有在仕人员才能报考的制科种类。
赵煦也深知“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是不太现实的,他同时也感到现在朝堂太过死气沉沉,急需新鲜血液的补充,不然蔡党与章党早晚会爆发更激烈的党争,所以这些新开制科的提议都被赵煦采纳了。
至于制科改革,既然一时半会很难有好的结论,赵煦索性让大家下朝后再仔细考虑,有好的想法与建议都可以直接上条陈给礼部。
按照职责划分,这科举制科也是归礼部去管的,所以赵煦诏令刚上任礼部尚书的赵挺之务必在十日内把制科考试大致章程给草拟出来,及时给赵煦上奏章说明。
见赵挺之愁容满面的接过了诏令,怕新官上任的赵挺之没领会自己的意思而搞砸了自己的取才计划,赵煦还特意在朝会结束后留下赵挺之进行君臣独对,交待了一些事和注意点。
下朝后,晏几道没去开封府衙处理日常庶务以及汴河沿岸的糟心事,而是直接去往大相国寺东门大街上的汴京日报编辑部。
正巧的是,这天的赵明诚也没去太学,请了假在编辑部安排了终于赶来汴京的潘大临一行人,与之一起来的还有多位同样落魄的穷书生和李廌的家人。
李廌自是无颜见家人,不过赵明诚知道这货只是面子拗不过,内心还是非常关心家人的。
于是直接把李廌家人引到后院其住的地方,嘱咐编辑部的管家与仆从们帮李廌夫人帮忙搬东西,赵明诚另外在附近新置的编辑部员工住宅中选了个僻静的小院安排了进去。
正准备与李廌继续商量新一轮的汴京日报扩张计划时,守门的仆从来报说开封府尹晏几道来登门拜访,于是二人连同在编辑部当插画师与书画栏目编辑的张择端一起出门迎接晏几道。
而赵宅此时却来了意外访客-李格非夫人王氏以及李清照、李迒两姐弟,她们是应赵母托郭姨做中间人特意请到府上做客的,给的口头名义是赵父新任礼部尚书,而李格非是礼部侍郎,两家有通好的契机与理由。
但实际上,两家都清楚真实目的是什么,王氏当然不会因为赵父高升前途无量就急于定下此事,可自己官人上司的夫人相邀,不管出于何种考虑,她都不好直接拒绝,况且还能顺便考察一番赵家的实际情况,对她而言,也是一趟值得赴的宴会。
ps:北宋宰相苏颂就曾上奏章《论制科取士乞加立策等增取人数》论述了制科之弊,认为“本朝故事,制科程试太严,取人太窄,自真宗以来,每举中第者多不过三人,少或一人,至有全不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