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定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说道:“在下杨定,祖籍青州府乐安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下应该就是杨司官的堂弟了!”
“回皇上,这两兄弟,兄未见过弟,弟未见过兄,就算两人都承认了,也无从证明这兄便是兄,弟便是弟!”就在这时,曹吉祥忽然说道。
景泰帝微微一皱眉,曹吉祥说的不错,这从未见过的两人要如何相认?
“皇上,臣的身上带着我那堂弟在正统十四年写给臣的家书,只要皇上将臣堂弟的字迹与杨大人的字迹两相比较,便可知道杨大人是不是臣的堂弟了!”
景泰帝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来人,将杨定前几日的奏折拿上来!”
杨彦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由小太监承给景泰皇帝,片刻之后又有一个小太监将杨定第一次入朝的时候给景泰皇帝画的那张“大饼”拿了出来,景泰帝一边打开书信,一边打开奏折,之后便开始比对起字迹来了。
此刻杨定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了汗珠,杨定哪里给杨彦写过书信,难道说杨彦真的有一位堂弟不成?
就在这时,景泰帝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定一眼,之后便将这两份字迹递给了兵部尚书于谦,于谦看后,又递给了礼部尚书胡濙,胡濙看后又递给了吏部尚书王直,随后这一封家书和一份奏折便在六部尚书中传阅了一遍。
看到这,杨定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同时更大的疑惑又涌上了心头,这个杨彦,到底是谁?
“杨彦,方才的笔迹朕仔细比对过了,杨定的字迹确实与你堂弟的字迹如出一辙,你们两兄弟,可以相认了!”
“谢皇上!”杨彦大喜,看着一旁还有些傻乎乎的杨定,一把将杨定抱住了。
“我的好兄弟,为兄找得你好苦啊!如今杨家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今日你必须随我回家见见你家嫂嫂!”因为突如其来的兄弟重逢,杨彦因为激动用的力气大了些,不过这样以来,两兄弟重逢的喜悦反而更加真实了。
“大哥,兄弟今日便带着弟妹登门拜访,顺便看看我那小侄儿!”
景泰帝见到两兄弟当场相认,心中的疑惑尽去,景泰帝道:“杨定,连续三日被连参三本,你自己应当好好反省一下,你是朕的给事中,是给朕解决麻烦的,不是给朕增添麻烦的,朕罚你一个月俸禄,你可有意见?”
“臣不敢,臣自愿领罚半年俸禄!”杨定道。
景泰帝点头道:“算你还有悔过之心,那就罚你半年俸禄,外加十日的闭门思过!杨彦!”
“臣在!”杨彦朗声道。
“你现在是朕的亲军司官?”
“是,臣现任神机营中军司官!”杨彦道。
景泰帝道:“今日你为朕和众位大人解惑有功,朕封你为神机营中军指挥!”
“臣杨彦,谢皇上!”
这---?这叫什么?这分明是明贬实褒,虽然杨定被罚了半年俸禄,但其堂兄却由一个小小的司官晋升为了中军营的指挥使,要知道神机营乃是皇帝的禁卫军,也就是说杨彦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跃成为了景泰帝的亲信。
杨彦升官,不仅是景泰帝做给杨定看的,更是做给所有人看的,再加上杨定今日在奉天殿上亲自逼死了曹吉祥的儿子,充分显示了杨定狠辣以及无所畏惧的一面,两相之下,恐怕今后再也无人敢随便的弹劾杨定了。
散朝之后,杨定被人围住连连道喜,这与前几日无人搭理的情况截然相反,杨定一一回礼谢过,等到杨定回完最后一礼的时候,只觉得老腰都快有些直不起来了。
这还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时杨定再找杨彦,杨彦已经不知去向,或许是与神机营总指挥杨能一起下朝了,不过不要紧,杨彦府上今日他是必须去的,否则自己心中的疑惑怎能去掉。
杨定走出奉天殿,心中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今日他本不想这么高调,不想这么咄咄逼人,可是他三番两次的被人弹劾,让他厌烦至极,一连三日,朝堂上变着花样的弹劾他,难道这真的是巧合吗?
今日曹吉祥和程熠的出现,让杨定意识到这绝不是巧合,至少在曹吉祥眼里,是看他不顺眼的。
“杨大人,且留步!”
“李大人!”
杨定正低头沉思的走着,忽然被人喊住,杨定回头一看,见到喊他之人竟然是户部右侍郎李贤,杨定不免有些错愕了起来。
“李大人喊下官,可是有事?”
李贤笑道:“我乃户部右侍郎,你是礼科给事中,我找你能有何事!”
“哦?那李大人是---?”
李贤道:“杨大人身为在下的邻居,我却与杨大人未曾见过面,既然是近邻,这下朝之后一起回家有什么不妥吗?”
杨定忙道:“能与李大人一起同路回家,是下官的荣幸。李大人,请!”
李贤哈哈一笑,说道:“杨大人不必拘谨,老夫找你,也只是闲聊一下。”
“哦?李大人请问!”
李贤道:“杨大人是石将军推荐入朝的,这么说杨大人走得是石将军的门路?”
杨定一怔,李贤这话问的,太过直接了些,不过这倒也符合李贤的个性,杨定道:“下官虽然是石将军举荐,但走得却不是石将军的门路,卫千户是下官的好友,也是我夫人的义兄,其实石将军是看在卫千户的面子上才举荐的在下!不管下官走的是谁的门路,但石将军的举荐之恩下官却是记在心里的,所以李大人也可以说下官走得是石将军的门路。”
李贤又道:“那杨大人是如何得罪司设监曹公公的呢?”
杨定笑道:“下官其实并未接触过曹公公,或许是曹公公看下官不顺眼,或者是想给在下一个下马威,这才使人弹劾下官的吧!”
“可是杨大人今日却逼死了曹公公的儿子,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杨定笑道:“如果是一般的朝臣,或许过了,但这人是曹公公的儿子,所以下官认为不过分!”
李贤有些意外的说道:“这么说,杨大人不喜欢这位司设监的曹公公喽?”
杨定道:“在下并不是针对曹公公,而是觉得宦官有些多权了些!洪武十七年太祖皇帝便明令禁止宦官不得干预朝政,可最后还是成立了东厂,李大人,既然有东厂,说不定以后也会有西厂、南厂、北厂,所以不得不防啊!”
李贤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说道:“可就算如此,杨大人却用了一种最笨的办法。”
杨定笑道:“笨不笨的总归是个办法,这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王振当权的那十几年尚历历在目,我想谁都不希望朝廷再出现第二个王振。”
李贤道:“杨大人是不是有些多虑了?现在兵部节制五军大营,内臣自王振死后再也翻不起波浪,可以说现在的朝廷空前的稳定,只要有于尚书在,我想谁也变不成第二个王振!”
杨定摇头笑道:“是吗?那李大人就当下官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吧,下官官小权微,长得又像个软柿子,总是有人想捏一捏,这捏来捏去的,早晚有一日下官的脑袋就会被捏扁了!”
李贤道:“杨大人这么做倒也不妨是一条出路,只要不结党,不营私,对头总会是少一些的,李大人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杨定心中一动,李贤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贤今日与他同路回家显然不是拉拢他的,既然李贤不想拉拢他,那为何又要提醒他不要结党呢?
杨定想起李贤当年入仕时的经历,那时的三杨同样很欣赏李贤,并且极力拉拢,可是这位李大人却丝毫不给杨士奇面子,最后却在与王振的争斗中保全了下来,难道说今日李贤找他的目的,是要让他当一颗闲子?
杨定越想越有可能,现在兵部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李贤是于尚书的铁粉,且又调任了户部,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给事中,若不是今日他逼死曹铉,恐怕还入不了于尚书的法眼。
或许李贤也意识到了树大招风,因此虽然兵部很欣赏他,但却不想大张旗鼓的将他拉入麾下,在于尚书的眼中,他现在就是一片树叶,一粒种子,既需要考验也需要成长,或许是这样吧!
“李大人,下官愚钝,不是很明白李大人的意思,不过时间还长,下官愿意慢慢揣摩李大人的意思!”杨定心中权衡了一下,选择是双方的事情,难不成你们兵部权力大,我就要无条件的跟着兵部走吗?
李贤看了杨定一眼,眼神深处闪过一道亮光,李贤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既然杨大人是明白之人,那在下也就不多说了!好了,我们都到家了,杨大人,再会!”
“李大人慢走!”杨定施了一礼,两人分别迈入了各自的家门。
“月芽?月芽?”杨定一进后院,便寻起了月芽。
“夫君,月芽在呢,何事?”
杨定道:“月芽,你现在收拾打扮一下,一会随我走趟亲戚!”
“亲戚?夫君,咱们家在京城哪里有亲戚?”
杨定笑道:“以前没有,从今日便有了,今日在朝堂之上,当着皇上和所有大臣的面,刚认了一个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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