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筠都没想到况钟会说这样的话,她不由愣了一下。
可是不到一会儿的工夫,这扇门便打开了,只见门口站着一俏丽少女,年纪不过二八,穿着一件大红色团绣牡丹的肚兜,外罩月白色的薄纱直领对襟,一条粉白色丝绸中裤,脚上一双描云翘头绣花鞋。
脸上虽未施粉黛,且稍带倦意,却也难掩秀色姿颜。这位虞美人当真是一位美女,只是较之顾诗筠,脸上更多了一层风尘之气。
虞美人轻抬双睫:“哟,这对没良心的狗父子还没死呢呀!”
况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话。
虞美人向旁边闪开了一个空当:“进来吧。”
看着他们进了屋,老鸨子心里琢磨:真是怪我,怎么又被况钟骗了呢?他这张嘴,下次无论说什么我都不再信了。明明是来找乐子的,到头来却又扯上了钱员外和钱少爷。
老鸨子一路走回去了,路上还在想:哪个钱员外,哪个钱少爷啊?哦,想必是钱炽吧。那个老色鬼怎么会和况钟认识的?
屋内,虞美人坐在了桌边,腿随意地搭在旁边另一只圆凳上,露出了白皙紧实的大腿。
况钟看到这一幕,不觉两眼发直,吞咽了一口口水。
顾诗筠见他这样,心中不免生气,伸脚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哎哟喂!”况钟疼得叫出了声。
虞美人却冷冷一笑,说道:“这位姐姐,别怪他,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顾诗筠一惊:“你……你……”
虞美人笑道:“天底下的男人,我见的多了。能够做到对我目不斜视的,一定不是男人。”
顾诗筠脸色微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虞美人冲着况钟嫣然一笑:“你来找我,不止是来看本姑娘的腿的吧?说吧,他们老钱家让你给我拿了多少钱来?”
况钟醒过神来,说道:“呵呵,看来你和钱员外父子很熟了。不过这一次恐怕姑娘你要失望了,他们没有让我带钱来,就算是带来了,你也不敢要。”
虞美人从鼻孔里发出了一阵轻笑:“笑话,我有什么不敢要的?”
况钟平静地说道:“钱员外死了。”
“什么?!”虞美人几乎是从圆凳上跳起来的,她死死地盯着况顾二人,许久之后方才问了一句,“你们究竟是何人?”
况钟站起身来,同样看着她:“在下况钟。”
本以为自己不过一介布衣,说出来也没什么。
孰料虞美人听到他的名字后,却是大吃一惊:“你……你就是况钟?”三个月前,四家镖局齐齐卷入到了一宗命案之中,一个叫邵云的人假扮和尚还死在了醉红楼,到后来是一个叫况钟的智破此案,一时间传为了佳话。
这件事在靖安县可说是街知巷闻,虞美人如何不知道?只是她想不到,况钟竟然是一位这么俊俏的年轻男子。
况钟当然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朗声说道:“听闻之前,姑娘你服侍过钱员外与他家的少爷钱实,父子二人还为此大打出手,可有此事?”
“哈哈,”虞美人忽然干笑两声,“怎么,况公子你该不会是怀疑我杀了人吧?若真是本姑娘动手,恐怕不只是钱员外,就连他那个胖儿子钱实,本姑娘也要一并杀了!”
况钟心想:风月场中,这些女子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要杀死对方。他便问道:“为何这么说?”
虞美人坐下来,一甩长袖,盖住了腿,她说道:“那对父子,每次来的时候都把我折磨得厉害。钱炽年纪大了,不能人事,便借用其他的工具,如锁阳先生、角先生、缅铃这些来折磨本姑娘,哪一次不是弄得我半死不活?”
这些东西,顾诗筠从未听过,却也猜想出来了是何物,不禁面红耳赤。她急忙起身对况钟说道:“我……我要出去。”说罢,快步离开了房间。
况钟心道:到底是大家闺秀,听不得这些脏言乱语。
虞美人笑道:“呵呵,你这位小娘子可真有趣。”
况钟也不觉脸颊滚烫,他定了定神:“那么,那位钱少爷呢?”
“至于钱实么,虽能人事,却也是个禽兽之辈。”说着,虞美人慢慢脱去了身上的薄纱,将肚兜拉低了一寸,
况钟急忙闭眼。
“呵呵,况公子,来这种地方,就不要装正人君子了,你看。”虞美人娇笑说道,声线柔美,极具魅惑。
这句话,就连守候在屋门外的顾诗筠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只得心里酸意甚浓,口中发苦,呼吸都变涩了。
况钟缓缓睁开双眼,慢慢将目光移过去,只见虞美人的胸口处,有一个清晰地牙印,看上去虽然是历时已久的旧伤,但残次不齐,皮肉外翻,不难想象当初受伤时一定很疼。
“这是……钱实……”况钟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虞美人重新拉上肚兜,点点头说道:“除了他还有谁?每次来的时候,都把我们这里的姐妹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要不是为了钱,呵呵,本姑娘恨不得宰了他。”
况钟沉吟许久,问道:“既然姑娘你和钱员外……为什么又屈从了钱少爷呢?”
虞美人脸上挂着笑意,只是这丝笑意中带着几分的凄楚,她言道:“我只是个风尘女子,并非良家女。谁给钱,我便要伺候谁,不管对方是人还是畜生。”
况钟听后久久不语,心中竟然对眼前这位青楼的头牌姑娘产生了一两分的怜悯之情。
虞美人说道:“认识钱炽,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刚来醉红楼不久,就被这个老东西看中了。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买了我的落红。从此之后,我便如同一只金丝雀一般,被他金屋藏娇。”
况钟慢慢坐了下来,认真地听着。
虞美人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给他,接着说道:“后来,就是钱实了。他来醉红楼,就是听说了我,上来二话不说,关上门就扑了过来。我只要稍有举动,哪怕只是开口说话,都会被他一顿毒打,可真是一个畜生。”
虞美人回忆起了那一幕,钱实之所以能够胡作非为,全是仗着他老子有钱。那段时间,因为生意缘故,钱炽去了洛阳。而钱实就乘虚而入,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醉红楼鬼混。
虞美人倒也没有在意这些,反正钱家父子都是来送钱的,跟爹还是跟儿子,并无太大分别。
只是钱实此人,着实恶毒,每次行事,都必然毒打发泄。且发起癫来,三五个人都拦不住,虞美人苦不堪言。
待钱炽回到靖安,看到虞美人身上有伤,如何能不问?尤其是胸口的那记咬痕,得知是儿子所为后,更是令钱炽大怒。那一晚他丢下了二十两纹银,就怒气冲冲回家了。
虞美人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喝下,她盯着手里的茶杯,目光迷离地说道:“事情就是这样,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钱实被他爹打了。”
“听谁说的?”
虞美人说道:“我以前的贴身丫鬟碧珠,不过她已经回乡下了,你也不好找到她。”
说完后,她又谨慎地问了一句:“钱员外真的死了吗?”一双眼睛看着况钟。
在这双眼睛中,况钟读不出同情,也读不出仇恨,甚至读不出关心。那是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是带上了些许的魅惑。
况钟起身:“多谢姑娘,告辞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