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徐赟道出详情。女子之形,重乎一个“美”字。但古时礼教大防,一个女子美与不美,一在脸,二在手。
所以徐赟从不让这些人干重活儿,旨在保护双手柔胰之美态。
况钟听闻,不由叹服。彩云班名扬天下,技艺惊人固不必说,背后还下了这一番苦功,也无怪乎有此成就了。
若是平时,面对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况钟必然狼吞虎咽,一饱口腹之欲。但是现在,他却是半点儿胃口都没有,皆因他脑海中全想着这件案子。
况钟以敬酒为名,来到这七人面前一一询问了他们在钱府出事的当晚,曾在哪里。这七人皆说是在客栈,并且有其他人可以作证。
莫非,这一次况钟推测错了,凶手并不是彩云班的人?
况钟回到主位后,举起了酒杯:“蔡先生,表演精湛,在下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蔡德福连忙举起了酒杯,二人碰杯。
况钟问道:“蔡先生,最近可曾听闻钱府出了事?”
蔡德福看了一眼身旁的徐赟,答道:“况公子所说的莫非是指钱员外?”
“正是。”
蔡德福放下了酒杯,感慨一声说道:“此事,自然是听闻了。只是在下那一天不曾去过钱府,也就无缘得见这位钱员外了。还是听我们班主说起来,说况公子正在查此案。”
”蔡先生以前可曾来过靖安?“
蔡德福笑道:”并没有。“
况钟沉吟再三,突然朗声说道:“各位,不如况某给大家讲个故事,以助酒兴,如何?”
众人愣住,不明白他为何要讲故事。
况钟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说道:“说起来,这也算是本月初的事情了,我们靖安有个打更的老头儿,姓陶。这陶老头儿那一晚跟平常一样,敲着梆板打更。可就在子时三刻,他突然看到天民巷有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过来。”
大家都不明白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讲这么一个故事,但是谁也不好反对,只得静静地听着。
“就见这白衣女子越走越近,等到了跟前儿,陶老头儿定睛一看,吓得当场晕了过去,各位可知为何?”
在场的无一人做声,徐赟担心况钟无人捧场,便说道:“莫不是那女子容貌极丑,这位陶大叔被惊吓到了?”
况钟笑道:“嘿嘿,徐班主,这话你只说对了一半儿。惊吓是惊吓,不过可不是因为那女子长得丑。而是因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那个女子没有头!”
徐赟面色疑惑,心想:之前况钟曾经问过他了,一个人无头可是戏法儿?原来原因在此处。
他说道:“况公子,恕我直言,一个人无头焉能行走?”
“着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说来惭愧,这个无头女鬼,我也是亲眼见过的。可要说这是鬼……嘿嘿,世界上又哪里有鬼呢?”况钟说完后,目光巡视着众人的表情。
这些人或疑惑,或思索,或不放在心上。
况钟接着高声说道:“各位,你们都是戏法儿的高手,可有人帮我解开此疑惑吗?”
无人应答。
况钟转而叫了一声:“蔡先生。”
蔡德福忽然颤了一下:“况公子,何事?”
“可知其中关窍?”
蔡德福笑道:“公子见笑,在下想不通。”
“不妨事,各位,只是况某为助酒兴信口胡说的,各位请继续用饭便是。”
大家窃窃私语,都不明白况钟为何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亥时,众人这才散去。
大家离开了酒楼,在门口的时候况钟忽然停了下来,对王胜说道:“坏了,王大哥,我刚想起来,我还要去办一件事呢。得劳驾你们送我过去。”
他又对徐赟等人说道:“实在对不住,该当护送各位回去,但是想起来有点儿琐事还没办完,就先失陪了。”
“况公子请自便。”
况钟再三致歉,然后让王胜二人推着他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快快快,我们得赶紧去。”
这四轮车沉重无比,王胜推得汗流浃背,说道:“况公子,有什么事非得今天晚上办呢?明天天亮后吩咐个下人办了也就是了。”
“停,快停下!”况钟却让他们停住了车辆,他此刻钻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况钟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徐赟等人了。
他这才说道:“王胜大哥,小弟要求你办两件事。”
王胜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刚才还火急火燎的衣服猴急样子,现在却不慌不忙,且神色凝重。
“况公子尽管吩咐。”
“第一,派人案中监视那个蔡德福,尤其是他每日与什么人接触,都要详细汇报。你是锦衣卫呀,这点儿小事应该是不在话下。”
王胜心想,自己堂堂锦衣卫,监视官员那也是皇上和纪纲说了算,可到头来却被一个布衣使唤着去监视戏子。饶是他心有怨愤,却也不敢有怨言,只得躬身说道:“是,在下找人办了。”
“还有,派人保护我。”
“啊?”王胜很疑惑,和同伴对视了一眼,那名锦衣卫的眼神中也带着困惑之色。
况钟可是纪小姐的心上人呀,出来进去都有大队人马保护着。何须另派人手?
况钟解释说道:“不只是我,包括你家小姐,哦对,还有顾小姐,对,还有曹缺德。总而言之,所有在县衙里的人都要严加保护,不可有半点儿差池。万一出点儿事,王大哥你肩膀上的这颗脑袋可就扛不住啦!”
王胜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只得拱手应道:“是,况公子尽管放心。”
“好,我们现在回去,路上慢一点儿,和彩云班拉开距离。”
“是。”
当况钟回到县衙,已经是子时时分了。
王胜上前推开屋门,连同四轮车抬着况钟进屋,刚点燃屋内的烛灯,便听得况钟大叫一声:“啊!”
王胜急忙回头,却也吓了一跳,只见纪嘉卉正端坐在桌边。他急忙下拜:“见过小姐。”
“好,这儿没你们事了,出去吧。”纪嘉卉冷傲说道。
王胜等人退出了房间。
况钟尴尬地笑了一声:“我说……你下回有点儿动静好不好?我还以为见到鬼了呢,吓了一跳。”
烛光映着纪嘉卉的半张脸,看上去尤为诡谲。她冷笑道:“况钟,不要拐弯抹角地骂人,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况钟一愣,谄笑道:“岂敢岂敢,我怎么会骂你呢?”心中却暗道:奶奶的,要不是为了借你的人手查案,老子早就骂你了。
他问道:“对了,这么晚了你来我房间做什么?咱们可不能胡来。”
“呸!美得你。”纪嘉卉脸颊羞红,啐了一口,“我来这儿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爹已经在皇上面前弹劾宁王了。”
好快!况钟神情凛然,但他还是假意疑惑道:“弹劾宁王?一个不问世事、醉心修道的王爷……是他犯了什么过错吗?”
纪嘉卉呵呵笑道:“况钟,你将来可是要辅佐我爹的,朝中之事不可不闻不问。宁王只是借修道遮掩,还记得我们上次见他的吗?”
“嗯,上次宁王对你也是客气得很呀,还提及了纪大人呢。”
“呵呵,可你别忘了,他也大力推崇顾成。”纪嘉卉的笑容看上去阴鸷无比,令况钟生寒。
她轻启朱唇,缓缓说道:“这一次,宁王是死定了。圣上一直对他有所防备,他却与顾成暗中勾结,意图谋反。”
况钟暗忖:宁王也不过是口头提了一下顾成,怎么就成了两人勾结的谋反大案了?
但他细一想,那位宁王表面懦弱,却暗藏心机,只怕纪纲这次未必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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