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这美妇人,虽年逾四旬,却光彩照人,灵动的双眸如一泓清水,清雅绝俗。若不是这一身贵妇的装扮,直教人错认为一位正当风华的美貌少女。
高沁见道这位妇人,吓了一跳,急忙敛衽向前行礼:“女儿见过母亲。”
那美妇人微微颔首:“嗯。”
况钟与顾诗筠内心均有感慨:“原来这是高沁的母亲,也难怪高沁出落得这般美貌了。”
美妇人朝这边望了一眼:“这二位是……”
高沁答道:“母亲,这两位是贵州宣慰使司的大人,为了姐夫的案子来的。”
美妇人轻叹一声:“唉,家门不幸,贱婿被害,拙夫又染病在床,教二位大人见笑了。”说罢,深深行了一礼。
况钟还礼道:“夫人言重了。”
高沁挽着母亲的手臂:“女儿已经吩咐下去了,叫他们煎药服侍父亲。”
美妇人点了两下头,转而对况顾二人道:“二位大人,请到前厅叙话。”
“夫人请。”
四人来到了前厅,宾主坐定,下人奉上了茶水。
况钟说道:“还未请教夫人贵姓?”
“娘家姓吕,嫁入这高府也有二十多年光景了。唉,本以为自己这余生也就这样了,没想道夫君染病,女婿惨死。”高吕氏一双美目敲着窗外,满是哀伤悲戚之色。
家中遭逢如此变故,男子全都倒下了,也难怪这位高夫人如此哀婉。
况钟道:“高夫人,我等本不该再提及令贤婿之死,只是其中有些关窍尚不明了,还望夫人明示。”
“大人言重了,请讲。”
“高老爷似乎对令贤婿有所不满?”
高吕氏点头道:“正是,那时他与拙夫合伙做生意,因为损失了千两白银。拙夫一直认为是段阔昧下了,两人起了争执,还一度闹到了衙门里。自此,二人有了芥蒂。”
“可是既然有此仇隙,为何又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高吕氏端起茶来,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茶碗说道:“全是因为洁儿以死相逼。我念及洁儿母亲早亡,我虽对她甚为宠爱,却也无法代替她生母的位置。何况在这个家中,我不过是以小妾的身份来的。我便劝说拙夫,从了洁儿的心愿也好。”
“令贤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段阔这人颇为聪明,做生意很是顺手,以前就曾经帮助府上挣了不少的银子。对我们这些人也极为恭敬,来府中探视的时候,总是以见母之礼拜我,礼数周到,从无怠慢之处。”
高沁似乎是找到了佐证,颇为炫耀地对况钟说道:“瞧,我没有说错吧?”
况钟冲她笑了一下,继续询问高吕氏:“高夫人,敢问令贤婿多年来可曾结过什么仇家吗?”
高吕氏摇头说道:“并不曾听说,我们妇道人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说仇家,这么多年来,我只知道我家老爷和他有仇隙了。”说完,她无奈地一笑,脸上添了几分自嘲的意味。
离开了高府,顾诗筠喃喃自语道:“奇怪了,同一个人,每个人却都有不同的风评。高吕氏母女说段阔很好,高挺却恨不得段阔死了。”
况钟道:“一点儿也不奇怪呀,顾小姐,你喜欢我吗?”
顾诗筠忽然站定了脚步,没想到况钟突然这么问,她神情局促,眼睛往况钟脸上瞄了一眼就迅速转移开了:“你……你……你疯了吗?”
况钟转回身来专注地凝视着她:“我问你呢,你喜欢我吗?”
“谁……谁会喜欢你呀?除非我瞎了!”
况钟怅然若失,但他还是勉强一笑:“这就是了。同样是一个况钟,你不喜欢,纪嘉卉却喜欢。每个人看到一件东西的角度不同,解读必然也会不同。”
顾诗筠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来油嘴滑舌的况钟只是拿他自己做个比喻。可是等她恍然明白之后,心里又有一种得而复失的失落感。仿佛瞬间跌落下了悬崖,令人顿感绝望。
况钟说完后,也不再理会她,大踏步超前走去。
顾诗筠追上去,双目左顾右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二人就这样并肩而行,穿梭在了集市之中。
许久之后,况钟开口道:“咦,真奇怪。”
顾诗筠一扭头,见他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便躲开了,只是嘴上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若换作平时,你一定聒噪个不停。”况钟顽皮一笑,捏细了嗓音学着顾诗筠的声音,“况钟,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呀?”
顾诗筠被他逗笑了,心头烦恼顿消,举起了粉拳轻轻打了他一下:“哼,你找死!”
“别别别,别打,我好歹也是一个伤号,能不能对我好点儿?”
“对你好,凭什么?”
况钟无奈笑道:“算了,看来想让你对我好,恐怕一辈子都办不到了,走吧。”
“去哪里?”
“你说呢?”
段记布庄,店里头正有几人挑选着布匹,其中有汉人也有当地的各族族人。
一位掌柜模样的人正拿着一匹白色的棉布向两位苗人姑娘推荐:“二位姑娘,这可是好布呀。比咱们在家自己织的布结实多啦。你看看这做工,看看这用料。这要是拿回去做蜡染,包您十年八年用不坏。”
顾诗筠悄声对况钟道:“这掌柜的看来也不大会做生意。”
况钟颇为认可她的话。云贵等地的苗人,蜡染工艺天下一绝。但所用白色布匹均为自己族中女性亲手织就的,心灵手巧,冠绝天下。
果然,那两位苗人姑娘咯咯笑道:“掌柜的,不用费心了。我们不需要这种布,只是想扯上几尺花布做件衣服。”
“哦哦哦。”掌柜的放下了这匹布,“原来二位是要花布,有有有。我们这里有新到的花色,就连顾侯爷的千金都来我们这里挑选呢。”
况钟笑了一声,扭头看着顾诗筠,却见她怫然皱起了眉头。很显然,这掌柜的为了招揽生意说了大话了。
掌柜的见有客人上门,叫过来店里的伙计招呼苗人姑娘。他则从柜台后迎了出来:“欢迎欢迎,欢迎二位来到小店。敢问两位公子可是要买布匹吗?”
况钟抬头环顾四周,高声说道:“嗯,真好,段记布庄!好店址,好店名,好气派呀!掌柜的。”
“在,您有何吩咐?”
“听闻你这布庄在此地很有名气呀,就连侯府的千金小姐都来你这里买布?”
顾诗筠嗔怪的目光看向了况钟,况钟却浑然不在意。
掌柜的点头哈腰:“正是,正是。公子消息灵通呀。别的地方不敢说,在这贵州地界,有谁不认识段记布庄的招牌呢?莫说是侯府的顾小姐了,便是侯爷,也曾三番四次来我这里订货呀。”
况钟强行忍住了笑,旁边顾诗筠却沉下了脸来。
掌柜的开始招揽生意了:“二位公子俊美非凡,不知要选些怎样花色的布匹?小店这里应有尽有,若是二位公子不中意,还可订货。”
况钟拱手笑问:“掌柜的贵姓?”
“不敢,免贵姓田。”
“田掌柜,您这里可有单间吗?我兄弟二人有话要问你。”
“哦,有的有的。”田掌柜以为来了大生意,急忙吩咐备茶,然后带二人去了后面。
段记布庄前面为店面,后面则是一间宽阔的房间,内置桌椅,陈设虽简单却也显质朴。
田掌柜从伙计手里接过了茶水,放在况顾二人身前:“二位公子,请用茶。”
“不忙,田掌柜,你既然姓田,为何这家店叫段记布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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