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御门听政。奉天门内,文武百官依次呈上了奏章,将所辖政事报与圣听。
况钟身为礼部主事,已将事宜上呈给了礼部尚书郑赐。他则留在礼部,处理一些连日来积压的案头。
正忙碌之时,忽然黄俨来了:;哟,诸位大人都忙着呢?
礼部诸多官员连忙上前行礼:;见过黄公公。
黄俨笑呵呵地朝各位拱拱手:;况钟可在吗?
况钟走上前去:;见过黄公公。
;况大人,请吧,皇上传您过去呢。
;是。况钟知道,皇上一定是因为案子。
到了那里的时候,早朝早已散去。黄俨带着况钟来到了文华殿。
进去后,只见太子、汉王及三法司、太子属官人等站立两厢。朱棣则坐在了榻上,手里翻看着奏折。
;臣况钟,拜见陛下,叩问陛下圣躬金安。
朱棣没有说话,似乎都没有见到况钟似的。
况钟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殿内静得出奇,甚至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许久之后,朱棣拿着手里的奏折晃了晃:;也就是说,这件案子破了?
吕震出班:;回陛下,正是。那罗定与周瑶私定终身,不想周瑶有了身孕,罗定怕事情败露,杀了周瑶!
;那,这个裁缝呢?朱棣又问道。
朱高煦出班:;父皇,目前虽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也不能排除张兴是凶手,几位大人还正在查。
朱棣苦笑道:;一会儿罗定,一会儿张兴,乱七八糟!说罢,他手中一扬,将奏折丢到了况钟的面前,吼道:;你们就是这么给朕办差的?!
三法司惶恐,全都跪在了地上。
朱高煦求情道:;父皇,几位大人连日操劳,夙兴夜寐。对皇命不敢有片刻耽搁,如今既然抓到了罗定与张兴,想必凶手也不出此二人,已算是案情明朗。何况区区一件小案,也可说是破案了。
朱棣站起来,走到了他身前。朱高煦低下了头去,不敢与父亲对视。
朱棣说道:;破案了?小案?原来在你汉王的眼里,百姓的命就不是命?
朱高煦急忙拜倒:;父皇恕罪,儿臣失言。
朱棣胸中运了一口气,朗声道:;三天,朕说过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只抓住了两个疑凶?朕要的是疑凶吗?朕要的是真凶!太子!
朱高炽吓得一抖,走上前去:;陛下。
;朕问你,此案你怎么看?
朱高炽唯唯诺诺:;这个……这个……时间急促了一些,不妨给几位大人宽限数日,搜集证据,从而才好查明真相。
朱棣转回身来,伸脚轻轻踢了踢一直跪在地上的况钟:;你说。
况钟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太子与汉王所言都有道理。
;哈哈,朱棣忽然仰天笑了两声,;你倒是很聪明呀,谁也不得罪。朕让你说这些了吗?说案子!
;是,张兴与罗定,看似都有作案动机,可又于理不通。
朱棣走回去,重新坐在了榻上,随手拿起了另一本奏章,说道:;朕懒得说啦,你们谁愿意说就说吧。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说道:;况大人,事实俱摆在眼前。那张兴与周秦氏私通,被周瑶撞破,狗急跳墙,将周瑶推入了井中,难道于理不通吗?
况钟说道:;陈大人,张兴与周秦氏纵然有奸情,却也是在周秦氏发疯之前。既然被撞破,为何当时不杀人?周秦氏疯了一年了,难道张兴会和一个疯女人媾和?一年都过去了,岂有此时再杀人的道理?
陈瑛哑然。
吕震紧接着说道:;那罗定呢?刑部已查明,有一私塾先生董印,久慕周小姐美貌。所以罗定转交了一封情书与周瑶。没想到,罗定却也倾心周瑶,二人私定终身。不久之后,周瑶便有了身孕,那罗定杀人灭口,也在情理之中。
况钟却道:;吕大人此言差矣。周瑶曾对其父周源求情,说要嫁与罗定。周源因嫌弃罗定出身贫寒,不允。周瑶有了身孕,那罗定便有了迎娶心上人的理由,二人可奉子成婚,以此遮丑。周源一向好脸面,岂有不允之理?这罗定为何要杀害周瑶呢?
吕震听罢,也哑口无言了。
朱高煦说道:;那又如何,凶手穷凶极恶,什么事做不出来?不可以常人之情揣之。
况钟又说道:;汉王殿下,人命关天,切不可草草结案。那张兴识字不多,口不能言,若要栽赃,岂不枉害了一条人命?
朱高煦大怒:;大胆,你竟敢如此说本王?你……
;好啦!朱棣忽然打断了他们的争执,;吕震、陈瑛、陈洽,你们三个办案不利,罚俸一个月,以示小惩。此案必须要尽快破了。
三人暗暗侥幸:皇上发雷霆之怒,却也只罚一月薪俸,可算是天恩浩荡了。
他们连忙谢恩。
朱高炽此时进言:;陛下,我看况大人颇得章法,不如让他参与此案吧?
;况钟。朱棣叫道,;身为礼部官员,却越权查案,廷杖二十!
;啊?朱高炽等人大惊。
站在他身后的解缙连忙出班:;陛下,况大人也是为了查明此案,何况若是没有他,今日必将造成一件冤案。若如此,民间必有所怨言,于朝廷也会多有非议。望陛下三思。
紧接着,杨士奇也跪倒在地:;陛下,况大人身体羸弱,如何挨得起二十廷杖?求陛下开恩。
朱棣却大手一挥:;休要再议,求情者,与况钟罪同。汉王。
;儿臣在。
;你负责监刑,数清楚。
朱高煦暗自欣喜,高声道:;儿臣遵旨。
两名甲士走进来,将况钟拖了出去。
况钟万念俱灰,脸色煞白。他万万想不到,天子一句话,便要受此苦刑。
朱高炽敛袍跪下去:;陛下,儿臣求您,况钟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不能打呀!
朱棣面带愠色,重重的;哼了一声:;朕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
朱高炽吓得浑身一抖,急忙磕头:;陛下是九五之尊,是天子。
朱棣道:;知道就好,难道这天下皇上说了不算,太子说了算吗?
朱高炽周身一颤,不敢再语。
况钟被一路拖到了午门外,甲士按着他的双手,另有两名手持水火棍的太监走了上来。
朱高煦嘿嘿笑道:;况大人呀,你也太可恶了,明明内有玄机你却不肯说。若昨日你提前把那番话说与本王听,刚才本王还会替你求情。呵呵,现在嘛,本王只是想笑出声来。
况钟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朱高煦冷笑一声,对那两名太监说道:;皇上有旨,况钟廷杖二十。你们可都不能手软,皇上还要验伤的。
;是。两名太监应了一声。
;打吧。
水火棍重重地打在了况钟的屁股上,况钟疼得叫了声来。朱高煦却得意洋洋:;一、二、三……
;啪啪重击之声回响在了午门。
况钟生性放荡不羁,以前身为布衣就敢顶撞知县曹旺德,可是这一次,他谨小慎微却挨了板子。廷杖之威,便是身体强健之人都苦挨不住,更何况他这个文弱之人呢?
朱高煦数到了第十下,况钟昏死了过去。双股的血液已经浸透了裤子。就连水火无情棍上,都沾上了血迹。
其中一名太监看了一下,停下了动作:;汉王殿下,况大人昏死过去了。
朱高煦只看了一眼,轻蔑说道:;呵呵,我还以为你敢顶撞我,是有多大的本事呢,才这么一会儿就昏过去了!他又对太监说道:;不用管,这刚打了一半儿,继续打!
;是。
;十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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