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9237/516869237/516869241/202008121702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此次出行,汝阳公主带了四名侍卫,连同车夫及况钟的轿夫共有九人,难道还推不出一辆马车吗?
况钟冒雨下轿,走出来后才发现,原来是车驾的左边轮子陷入了深坑之中,车身几乎倾倒。车夫步行拼命拽着缰绳,使劲将马往前拉:“驾,驾,你倒是给我走啊!”
侍卫连同轿夫一起推车,可是马车岿然不动。
况钟走过来,看看这暴雨倾盆,只得说道:“各位大哥,抬出来,咱们用抬的。都听我指挥!”
他弯腰抱住了车轮,高声喊道:“一——二——”三字还没有喊出口,便听“喀喇喇”一声,碗口粗的车轴竟然断裂开来,众人猝不及防。
车内的汝阳叫了声“哎呦”,从车里摔了出来。
况钟眼疾手快,急忙张开双臂:“公主小心!”及时抱住了她,这才免于公主落于污淖。
汝阳依偎在况钟的怀中,心中竟隐隐有了丝异样的感觉。
雨势甚急,大雨瓢泼而下。况钟情急之下抱住了公主,虽是救人,但这么抱着公主实在不雅,也大不敬。他惶急之间放下了汝阳,顾不得泥泞就跪倒在地:“殿下恕罪,臣一时着急才……”
汝阳脸色羞红,抬起双手挡在了额前:“先找地方避雨!”
况钟左右看看,不远处似乎有一座房屋,他连忙说道:“快,请公主乘轿,我们去那边。”
车辆已然损毁,一行人只得弃车步行。汝阳钻进了轿中,见到况钟全身淋湿多有不忍,便问道:“你怎么办?”
“公主不必劳心。”况钟随后又吩咐轿夫赶紧起轿。他只是在心中叹道:唉,这么大的雨,又吹了冷风,万一皇后娘娘的病没医好,你再病了,皇上非摘了我的脑袋不可。
众人步履匆匆,来到了那处民居。屋中住着一对儿老人,见来人都是官衣打扮,又问明了是来避雨的,连忙好生服侍。
莫说是况钟,便是乘轿的汝阳公主身上都淋湿了。况钟拿出了几两碎银,求老人拿些衣服给众人换上。
那老丈捧出了几件粗布衣:“教大人见笑了,小老儿这里没有绫罗绸缎,只有这些农汉的粗布衣,若是大人不嫌弃,就请换上吧。”
况钟让众人先换衣服,免得伤了身子。他又拿出了农妇的女衣,捧到了汝阳面前:“请公……请换衣服。”思量再三,他不敢在民间随便暴露公主的身份。
汝阳自幼便生长在深宫,见这些衣服质朴破旧,上面还打着补丁,不禁轻皱峨眉:“这些衣服哪能穿得?”
况钟回身看了看那老丈,老丈脸上颇有窘色。
“这些衣服,正是百姓所穿呀。何况外面雨势不止,又有寒风,还是换上吧,免得伤了风寒。”
汝阳却执意不肯。
况钟只得先找了个借口谢过老丈,请他回避,随后也顾不得君臣大礼了,直接说道:“公主殿下,既出得宫来,当然是要做百姓打扮了。求求您莫要使性儿了!”
一句话,激得汝阳生气:“好你个况钟,几时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当心本宫要了你的脑袋!”
况钟苦笑道:“大明朝您还真不是第一个要摘我脑袋的人了。既然公主不想换,那微臣就先放在这里吧。”他将衣服放在了汝阳的身边,便去了另一间屋子换衣服了。
两间屋子不过隔了一道土墙,汝阳耳听得那屋里的老丈问况钟:“大人呀,尊夫人不喜欢穿我们穷人家的衣服,小老儿也懂得。可是您得好好劝劝她呀,万一伤了风寒,可麻烦着哩。”
汝阳听到老丈误会了,当即起身就要去争论,可是她刚刚站起来,便听况钟说道:“多蒙老丈厚意,若是方便的话,我这里还有些银子,烦请您熬上几碗热汤,帮我等驱驱寒。”
老丈慌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实不相瞒,小老儿已经让贱内去熬煮姜汤了。大人您给的银子实在太多了,已经够我们几年用度了。不可再给了。”
“百姓多有不易,请收下吧。”
二人相互推辞了一番,最后老丈拗不过况钟,收下了银子。
汝阳不由心想:这个况钟,倒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少时,况钟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麻衣裋褐,下身一条青色裤子,膝盖处打着补丁。见到他这副模样,汝阳忍不住微笑。
“为何发笑?”
“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打扮。”汝阳觉得很有趣。
她见到况钟都是在宫中,况钟不是穿着六品官员的朝服,便是公服、常服,还是第一次见他穿着百姓的衣服。
不想况钟却认真说道:“去年我还是这样的打扮,况钟时刻不敢忘记,自己乃是百姓出身。”
汝阳怔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忽然,一股寒风从破开的窗口吹了进来,汝阳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况钟见状忙道:“请更衣吧。”
“不换,我就不换!”汝阳扭过头去,撅起了小嘴。
况钟知道这位公主娇惯得很,随便编个借口便能溜出宫来,可见连当今皇上都很疼爱这位十五妹。
可他终归是心思机敏,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悄声说道:“殿下,臣有一件事忘了对你说了。临行前,姚少师特意吩咐,说我们去见这位让辞大师的时候,切不可作官家打扮。”
“为何?”
“微臣不知,只是姚少师如此吩咐,必有深意。”
汝阳出身不凡,自然嫌弃这身衣服,但是身上的衣衫湿漉漉的,也着实难受。再者,她又对刚才况钟与老丈的对话有所触动,心里已然有几分懊悔。此刻见况钟如此说,也只得接了这个“台阶”,笑道:“既然姚少师都这么说了,那本宫更衣就是了。”
况钟拱手离开。
不一会儿,汝阳在屋内唤况钟的名字。
况钟从里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却不由呆住了:面前的汝阳褪去了身上的华服,只穿着粗布衣衫,脸色羞红,双眸似水,嘴角俨然带着一股温柔的笑意。她小心翼翼地问况钟:“如何?”
况钟第一次见到这位公主做百姓打扮,没想到却出落得如此明艳动人。他怔愕半晌方才点了两下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汝阳见他看傻了眼,会心一笑。
转眼间,已是午后,可雨势丝毫未减,反而愈演愈烈。那天空被厚厚的乌云所笼罩着,风雨如磐,春雷滚滚更是响彻不觉,听得人莫名烦躁。
况钟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不禁面带忧色。
“况钟,你可是在担心这天气吗?”汝阳问道。
况钟道:“正是,这春雨来得蹊跷,只怕到了晚上也不会停。我想冒雨前去寻让辞大师。”
汝阳一听便不肯:“不可,雨势甚急,你如何能去?还是等到雨停了,我们即刻启程。想来也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而此时,那老丈从另一间屋子走了出来,给几位客人端来了粗茶,他说道:“大人呀,您刚才说要找让辞大师?”
“正是,老丈可知道这位大德吗?”
“此处要南去三十里,有一座禅得庙,让辞大师和他的徒弟不让和尚就在那里。这个月十五那天,我们老两口刚刚去过。”
师父叫让辞,徒弟叫不让。况钟觉得这对师徒法名很有意思。
可是那老汉接着说道:“唉,要说大人来得也是不巧。上回听让辞大师说过,二月二十二,他就要闭关了。”
况钟心头一颤,连忙说道:“岂不是明日?”
“是啊,正是明日,恐怕这回要累大人白跑一趟了。”老丈摇着头,转身要回屋了。
况钟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老丈,家中可有蓑衣?”
汝阳站了起来:“况钟,你要干什么?”
“事态紧急,请各位在此安坐,我去趟禅得庙。”
况钟执意不顾汝阳公主的阻止,他从老丈手里接过了蓑衣,披好之后便义无反顾地钻入了席天幕地的大雨之中。
远处,一道紫色的闪电劈开了天空,接着便是炸耳雷声。汝阳站在门口,一直注视着这个身影消失在了雨帘之中。
她在心中默祷:况钟,你可要平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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