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地之前,况钟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出不去,他笑道:;在下跟香雪姑娘你说了几句话,便要我五十两银子。如此算来,那周诉欠了二百两,想必也只是和你多说了几句话吧?
香雪道:;休耍贫嘴,你若是拿不出这笔钱来,我便命人送你去见官。
况钟双手一摊:;没有。
香雪怒喝一声:;来人呀。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只见两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
香雪指着况钟对他们二人说道:;这个无赖泼皮欠了花债,身无分文却敢来万花楼,你们将他毒打一顿,送他去见官!
这二人也不含糊,上来便揪住了况钟的衣领,还骂骂咧咧:;好小子,竟敢欠花债!今日教你知道爷爷拳头的厉害!
况钟心道:完了完了,我不做官时也不曾受过这种委屈;怎的做了官,反倒在青楼内被人打一顿呢?
两个大汉拖拽着况钟下了楼。而老鸨也闻听了风声,赶过来指着况钟的鼻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敢来我们万花楼找麻烦,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况钟倒也并非故意寻衅,他寻思自己不过是问几句话而已,既不吃花酒,也不留宿。身上这三五两碎银子无论如何都够了。却不想这位香雪姑娘狮子大开口,张嘴便要五十两银子,明显是欺生。
况钟这官刚当了三四天而已,俸禄都还没有拿到手,哪里有钱消遣在此处?
眼见两个大汉拖着况钟要将他摔在街上,只听角落里冷冷传来了一声:;这位公子的钱,某家给了。
老鸨欣喜,循声望去,尚未看清此人的面容,便见一张宝钞团在了一起隔空抛来,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捡起来展开一看,正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不多不少,登时脸上堆笑:;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扭头又对那两人说道:;你们这两头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位公子放啦!然后又上前冲况钟媚笑:;公子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是行规,向来如此,莫要怪我们。以后这万花楼的生意,还要多多仰仗公子呢!
况钟将衣服抻平,苦笑道:;算了吧,这种地方不是我该来的,有此一次足矣。
他说完后,再也不理会老鸨,走向了那位豪客:;多谢兄台出手相助。
那位豪客身穿一件青色长衫,戴着一顶斗笠。他慢慢地抬起了头来,况钟只看了一眼,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公……
那人赶紧竖起食指挡在了唇间,示意他不要说话。
况钟点头会意,眼前这人虽然乔装改扮了一番,但他还是认了出来。这人便是公孙修。
况钟心情激荡,他坐下来问道:;她……她……她可好吗?
公孙修却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况钟见状,急忙追出了门。
他紧紧跟在公孙修身后:;公孙大哥,我问你话呢,顾小姐可还好?
公孙修头也不回,语气冰冷地说道:;很不好。
况钟心下一沉,紧走两步追上去,拉住了公孙修:;发生了何事?
公孙修看着况钟:;皇上下旨,令沐昂出征,且一改往常,言辞之间竟不许沐将军与我家小姐的亲事。侯爷为此大发脾气,训斥了小姐一通。小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况钟听罢,仿佛瞬间跌落了谷底,他怔然许久,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当初只想着用尽一切办法阻止沐顾联姻,却没想到顾成会因为此时斥责女儿,更没有想到顾诗筠会负气出走。
良久之后,况钟才呢喃道:;那……顾小姐会去哪里呢,你们有没有去找过呀?她常去的几处地方,你们都要仔细找的!
公孙修冷冷地看着他:;不必了,小姐就在应天府。
况钟双手箍紧了公孙修的臂膀:;如此说来,你和顾小姐在一起?
公孙修道:;小姐知道你会来这里,让我提前等候,带你去见她。
;事不宜迟,走,快走。况钟拉上了公孙修就走,可是也不知道东西南北该去何处,只得重新看向了他。
只是奇怪得很,公孙修似乎没什么兴致,较之以前,他对况钟的态度冷漠了许多,说道:;况钟,当日你被刺客劫走,我们找了你许久,为何半点儿消息都没有?
;这……唉,此事说来话长。
;侯爷待你恩重如山,你居然投靠了纪纲!公孙修的言语之间隐隐透着怒火。
况钟大惊:;公孙大哥,何出此言?
;呵呵,我与小姐来到应天府就听说了,你托庇于纪纲做了官,他还送了你好大一座宅子,你难道不承认吗?
;这……况钟知道公孙修空有一身好功夫,却有勇无谋。况且此事说来话长,又岂是一言两语便能说得清的?
他只好说道:;公孙大哥,你误会我了。我……我……你先带我去见顾小姐,我自然会解释清楚的。
公孙修的眼神中带着杀意:;好,我就带你去见我家小姐。若是你敢有半分虚言,我公孙修绝不放过你。
况钟稍稍放下心来。顾诗筠既然肯见自己,而且暗中让公孙修帮自己,定然是没有生气自己不告而别。
公孙修带着况钟穿街过巷,不多时便来到了御道南边的一条深巷中。公孙修驻足在了一座不起眼的民居前,他左右望了望,打开了门。
二人迈步进入了院中。这间民居确实不大,正中一座房间,两边各有一间房。甚至于厨房都是在院中露天的。
公孙修走到了正房的房门外,说道:;小姐,公孙修复命。
里面许久之后才传出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无赖可带来了吗?
况钟苦笑: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被人叫了两次无赖了。
公孙修答道:;带来了。
;让他滚进来吧。
公孙修推开了门,况钟进入了屋内。
只见昏黄的油灯之下,坐着一个俏丽的身影。况钟只是看到了影子,便不觉呼吸急促起来。他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处,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诗筠缓缓转过了头来,眉宇间带着一股娇嗔:;哼,你舍得来见我了吗?
;我……我无时无刻不想见你。况钟心旌摇曳,竟然一时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顾诗筠听到他这句话,双颊两片红云掩映,却还是佯怒:;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为何会在贵州不辞而别,你可知道为了找你,我……和我爹花费了多大的心思?
况钟连忙解释道:;非是我不辞而别呀,我被刺客绑架,如何辞行?难道我对他说:刺客大爷您行行好,容在下先去和侯爷与顾小姐告辞,等我回来之后,伸直了脖子给你砍?
顾诗筠没忍住,轻轻抿嘴一笑:;想不到,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讨人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一说。
况钟坐在了她对面,细细将事情的原委道来。
顾诗筠听罢,沉默了一会儿,笑道:;这就是了,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听说你当了官,还收下了纪纲送你的宅院。公孙大哥可恼了,说你投靠了纪纲,嚷嚷着要杀你呢。我就知道事情不会是这样的。
况钟皱眉道:;话说回来了,你为何来到了应天?
;哼,还不是来找你!顾诗筠说完这话,脸上又是一红。
;你怎会知道我在应天?
;皇上下旨,让沐三哥随其兄西平侯出征,我便猜到是你从中作梗了。
况钟笑着拱了拱手:;略施小计而已,见笑见笑。
孰料,顾诗筠突然板起了脸,拍案道:;哼,你可知你这么一闹,我反倒被我父亲痛骂一顿!要不是我兄长拦着,我就要挨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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