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钟道:;如此说来,你并未见到过周小姐?
罗定道:;正是,说来惭愧,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这位周小姐相貌如何,竟能让我师弟如此痴情。
况钟冷不防从桌上拿起了画轴,交与了罗定:;罗先生请看吧。
董印叫了一声:;哎。他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却被纪嘉卉一道凌厉如刀的眼神吓得缩了回来。
罗定看着这幅画,神情间似有迟疑,他而后摇了摇头,笑道:;既然师弟不允,在下也不好打开一观了,况大人见谅。
况钟起身,说道:;周瑶坠井,你二人觉得是何人所为?
师兄弟二人相顾茫然,罗定道:;小人与那周小姐并不相识,难以窥透其中玄奥。
董印也说道:;草民不知。他心想:你问了这许多,自然是来查案的。他疑惑况钟身为礼部官员,为何会负责此案,也不解为何临到头来况钟反要问他凶手是谁。
况钟微微一笑:;如此,打扰二位高贤了。日后若有什么事情,本官仍旧会来叨扰,告辞。
;大人慢走。
谁知,况钟走到了门口,他忽然转回身来:;哦对了,有件事,本官忘说了。府衙的仵作勘验过了尸体,周瑶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罗董二人大为惊骇。
况钟不再理会,偕同顾纪二女一同乘车,离开了罗公书院。
路上,况钟沉思了许久,忽然开口问她们二人:;此案是何结果,两位有何高见?
纪嘉卉先说道:;我看那董印,表面迂腐之极,其实却狡猾得很。他说不敢隐瞒,要不是你最后一问,这送情诗一事,只怕他还不会说呢。何况他长得也挺英俊的,周瑶动了心,当然也是情理之中。
况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顾诗筠,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顾诗筠略加思索,说道:;姐姐所言极是,周瑶曾几次私会过情人,也难免这情人便是董印。若是如此,那周瑶的腹中胎儿,便是董印之祸了。董印得知周瑶已有身孕,担心周员外不允婚事,又怕此时抖将出来,斯文扫地。于是便起了杀心,悄悄潜入了周宅,杀了周瑶!
她们二人倒是一样的心思,可况钟听完后,却一言不发。他两道剑眉深锁,轻轻摩挲着下巴。
;喂,况钟,问完了我们的想法,缘何你又不说话了?纪嘉卉问道。
况钟轻声笑道:;二位高见,只是目前缺乏证据,看来还是得细细查找。董印若没有说谎,这凶手就另有其人了。
他掀开车帷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看就到此吧,辛苦二位小姐了。
顾诗筠却道:;明日该将如何?
况钟沉吟道:;皇上给了三天时间,责令三法司将此案查清。明日便是最后一天了。
纪嘉卉却不放在心上,轻轻;哼了一声:;三法司与你何干了?就算他们挨了板子,撤了职,砍了头,又哪里轮得到你来操心?
况钟默然良久,忽然说道:;嘉卉,况钟有事相求。
纪嘉卉见他郑重其事,调笑道:;哟,况大人可真是太客气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明日一早,我要进周宅!
此言一出,顾纪二女同是一惊。
顾诗筠担忧道:;那周宅有汉王殿下派兵把守,你如何进得去?
她本是关心况钟安危,可是在纪嘉卉听来却成了一句嘲讽。
只听纪嘉卉冷笑道:;呵呵,我当是何事呢。原来只是这样区区一件小事。
况钟喜出望外:;你可帮我?
;帮嘛,自然是要帮了。这样好了,晚上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顾诗筠听着二人交谈之语,心中更加酸楚了。
月明星稀,公孙修站在了门口朝着巷子口张望,他刚才隐约见到了几个人影一闪而过,担心是暗中监视的锦衣卫。今日一早,况钟便带着纪嘉卉来此,将顾诗筠带走了。他心中隐隐难安。
而正值此时,见巷子口走来了一人,此人步伐呆滞,身子左摇右晃,看上去很是失落。
待那人又走近了一段路,公孙修忙不迭迎了上去:;小姐,可还安好?今日况钟带同纪嘉卉前来是何意?你们去了何处?他二人可曾对你不利?……
顾诗筠只觉得周身没有半分力气,她冲公孙修淡淡一笑:;公孙大哥,我乏了。
马车继续朝着城北驶去,一路来到了毗邻玄武湖南侧的一座豪宅前才停了下来。
纪嘉卉先跳下了马车,对身后车厢内的况钟说道:;我们到啦,快下来吧。
况钟探出头来,只见面前这座建筑恢弘大气,比之千步廊朝廷各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口左右两侧各自立有一只石狮,威武霸气,有气吞天下之势。朱红色的大门宽达数丈,上覆金色门钉,左右两边各有甲士五十余人,往来巡视。门楣上悬着数十盏灯笼,清楚地映出了;汉王府三个字。
况钟心头一惊,往门前的牌楼望去,只见楼首清清楚楚地刻有;敕造汉王府五个大字,笔力遒劲,气贯长虹。
纪嘉卉朝着门楼里面走去,两名佩刀甲士自然是见过的,单膝下拜行礼:;见过纪小姐。
;都起来吧,王爷可在府中?
;回纪小姐,王爷正在府中,小人马上去通报。
明朝亲王府之规制,可说是冠绝古今。其中内设王城,南边端礼门、东边体仁门,西边遵义门,北边广智门,合称四门,另有前三殿、后三宫、山河社稷坛、宗庙等。
那守门甲士进去之后,层层上报王府署官。待得转回来后,都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那甲士恭敬说道:;劳纪小姐久候了,王爷有请。
况钟随着纪嘉卉穿过了门楼,从南边的正门端礼门进入,走不多远,便又见一扇城楼,上书承运门。
从承运门中进入,便可远远望见一座大殿。其殿以青绿点金,宫殿窠拱攒顶,上面绘有神兽蟠螭。周围又以八吉祥花金饰来装点,着实奢华。
二人走了进来,内侍太监迎上:;纪小姐,奴婢这厢有礼啦。说着,还真的煞有介事地躬了躬身子。
纪嘉卉也不曾理会。
那太监直起腰来,望着况钟:;哟,这人谁呀?恕奴婢眼拙,可从来没见过。
纪嘉卉这才说道:;这位是礼部主事况大人,本小姐带他一同来见王爷的,怎么,你要拦着吗?
;不敢不敢,王爷说啦,您纪小姐来去自由,给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阻拦呀。您请吧,王爷正等着您呢。
二人朝着承运殿走去。况钟一路所见,俱被这亲王府的规制所折服。他心道:同样是亲王,相较之下,南昌的宁王远远比不上他这位侄子呀。
二人拾阶而上,来到了承运殿。纪嘉卉也不通报,直接迈步就进,况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他心中叫苦:若是知道纪嘉卉将我带到这里来,便是打死我也不来。前日在奉天殿内,太子殿下向着我说话,这汉王只怕将我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了。纪嘉卉呀纪嘉卉,这下我况钟要被你害死啦!
二人进入了承运殿,只见这里灯火通明,丝竹管乐之声悠扬婉转,十几名明艳的舞女正翩翩起舞。
汉王朱高煦斜靠在了大殿正首的王座之上,旁边有跪拜的侍女,高举金盘,里面放着水果。朱高煦自吃自取,脸上绽放着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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