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筠虽然聪慧过人,却不善舌辩之术,此刻听到纪嘉卉这么说,竟然哑然,辨无可辨。
况钟有心帮她解围,便不满说道:“好了,二位小姐,案情如火,岂是在这里逞口舌之快的时候?我况钟担保,破获此案便是了。”
见她们二人不再说话,他便继续说道:“大不了……呃……顾小姐不放心,在这里看着便是了。”他想制造一个二人独处的机会,好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
听顾诗筠之前的语气,白慕廷显然是没帮着况钟说情。
纪嘉卉却傲然说道:“况公子倒是挺替妹妹着想啊!”
况钟低下了头去。
纪嘉卉说道:“不过,既然你说出来了,这么做倒也无妨。”
况钟欣喜:“多谢……”
“先别忙着谢。”纪嘉卉说道,“这里刚刚发生了案子,妹妹也在此叨扰多日了,我看不如随我回县衙。反正让曹旺德多安排一间房间便是了,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况钟倒吸了一口凉气,表面上看来,她是关心顾诗筠,实则是要监视她。这样一来,在纪嘉卉的眼皮底下,况钟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小动作了。
再看顾诗筠,她微笑说道:“小妹听从姐姐安排。”
众人商议已定,况钟便再次来到那间被布置成密室的厢房。虽然时隔多日,但无论是他还是张赞都已吩咐下去不许涉足此处。如今这里还是保持着那天晚上的样子。
“来,抬我上去。”况钟一声吩咐,四名锦衣卫不得不乖乖照做,抬着他上了三级台阶,然后又跨过门槛,进屋了屋内。
这些锦衣卫虽然没有品级,却借天子之威。哪怕贵为内阁首辅,见到他们也无不恭敬。如此被一个白丁呼来喝去,着实令四人心中气愤,却又不得不从命。
况钟再次检查了一下窗户,所有的窗户都是从里面闩死的,并没有任何开启的痕迹。而那两扇门,相连接的门框处各有一只三指宽拦挡,需要锁门时,用一根三指厚、四尺长的木板门闩横亘在拦挡上,自然也就挡住了门板,无法从外面开启。
那一晚,是从里面撞开的。
“钱总管,那一晚可有谁从门外路过吗?”况钟头也不回地问道。
钱旺答道:“并没有人,因为我家老爷年纪大了,加上诵经喜欢安静。所以吩咐了下去,平时没事不可以在这个院里走动。我们都不敢打扰他的。”
况钟点点头,他从门口往后院的方向望去,这里距离后院仅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儿,两堵墙而已。
纪嘉卉坐在了院落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皓白手腕上的玉镯,对眼前的案情并不关心。
顾诗筠几次开口想要询问况钟,却都忍不住了,佯装不看他。
不过这一切,却都被况钟发觉了。他主动说道:“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走出大门的,并非是钱员外。”
那护院钱全诧异道:“为何呀?那一晚我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我家老爷呀!”
况钟说道:“鸟无头不飞,一个人没了头,又怎么能走呢?钱大哥,那一晚你是怎么认出你家老爷的?”
钱全回忆了一下,说道:“他穿的那身袍子是我家老爷的,我们再熟悉不过了。”
“着啊,仅仅穿着钱老爷的衣服,你就认定了那是你家老爷。问题恰恰出在这里。想是凶手行凶后,穿上了钱员外的衣服,然后堂而皇之的走出了大门。”
顾诗筠心中仍有太多的疑惑,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她只得向白慕廷悄悄使了个眼色,想让白慕廷提出问题。
可是白慕廷却全然不解。况钟已然说出了判断,但是白慕廷深以为然,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钱旺细加思索一番,拱手问道:“况公子呀,既然走出府门外的不是我家老爷,那他去哪儿了呢?”
“很简单,凶手在走出府门之前,就已经把你家老爷的尸体运出去了。”
钱旺不敢苟同:“钱府的规矩,入夜后除了正门外全都是锁死的。难道说,杀害我家老爷的凶手有钥匙吗?可即便是后门,也有护院把手,如何能走得脱?”
况钟说道:“敢问钱总管,贵府的后门在哪里?”
“在东南角。”
“好,劳烦四位大哥,咱们去后门看看。”
四名锦衣卫又不得不抬着他出了房间,走下了台阶,推着他往后门走去。深宅大户人家,多是台阶门槛,每过一道门几乎都是如此。他们不得不几次上上下下,连抬带拉。累出了一身的汗,才推着况钟来到了这里。
只见这里虽然是后门,却也一样檐牙高啄,门楣左右各挂着一盏灯笼,上书大大的“钱”字。
况钟凝神看了一下,对身边的锦衣卫说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王胜。”
“那就请王大哥站过去一些。”况钟看了一眼,问钱旺,“钱总管,平时后门的护院可是站在这个位置吗?”
钱旺答道:“正是。”
况钟点点头,对王胜说道:“王大哥,请问你现在抬头,可能看到头顶的景象吗?”
王胜抬起头来,所见到的只是后门上的屋檐,便摇了摇头:“只能看到屋檐。”
况钟笑了:“这就是了。钱总管,那晚值守后门的护院是谁?”
钱旺赶紧找来了。这人刚二十多岁,一身的英武之气,名叫钱茂,向众人一一行礼。
况钟说道:“钱大哥不必多礼,敢问一句,钱员外失踪当晚,可是你在后门值守?”
“正是。”
“那晚可发生过什么怪事?”
钱茂想了想,摇头说道:“后面紧闭,倒也没有别人来过。”
况钟接着问道:“那么,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呢?”
钱茂又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要说声音么,也不是没有,只是听不真切,若有若无的。”
“什么声音?”
“我也说不上来,似乎是一种嘶嘶声,好像黑暗中有蛇在叫。”
蛇?众人听到这番话,全都怔然。好好的一桩案子怎么还有蛇出没呢?
白慕廷此刻终于问了:“况兄,难道钱员外是被毒蛇所伤?”说完这句话后,他马上沉默了。即便钱炽真的是被蛇毒杀,也不能解释为何他的尸首不见了。
还有,事发后,钱府上下人等加上官差都曾经在府内寻找过钱炽的下落,如果真的有蛇出没,恐怕早就被找到了。
况钟说道:“其实并不是蛇,只是这里距离作案地点还有些距离,钱大哥没有听清楚而已。各位,请随我来吧。来,再辛苦四位大哥,带我去后院。”
众人又来到了后院,况钟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心中不免想起了和顾诗筠住在这里的那几日。
“况兄,况兄。”白慕廷连叫了他两声。
况钟恍然醒觉,他说道:“各位,我曾经在这里发现了一条钢丝,从这边的屋顶延伸到了那边的一颗槐树上。这条钢丝细若发丝,若非刻意去找,很难发现。”
众人很奇怪,怎么一件失踪案又是蛇又是钢丝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况钟说下去。
况钟继续说道:“钱总管,当日我曾经问过你,这条钢丝是从何而来的,你说是彩云班表演的时候用到的,可有此事?”
“确实,况公子这么问过小人,小人也是这么答的。”
“既然如此,那么疑点就有了。我曾经去找了彩云班的班主徐赟,也询问过阖府上下所有人等,都说当日的表演并没有用到这条钢丝,这是何故呢?”
况钟话音刚落,纪嘉卉怒斥一声:“钱旺,你还不认罪?!”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