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002/510940002/510940031/20200521171204/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况钟双目如电,冷静地看着祖鹤:“另一件事,自然是有关于死者常景文的。”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
季甲在一旁忍不住插口说道:“莫非……莫非祖兄早就与常景文相识?”一边说,眼神一边瞟向了他。
况钟点了两下头:“常景文才学有限,如何能写得出那样的好文章?背后自然有高人指点了。祖鹤,这篇锦绣文章,想来是出自你的手中了。”
陈瑛将况钟的一番话细加揣度,连连摇头说道:“不对不对,即便是祖鹤文采斐然,也不大可能恰如其分地写出这等文章来。更何况,松月楼上,常景文写出了一篇绝佳的文章,这又作何解释?”
“陈大人,若下官所料不错,常景文与祖鹤早就认识。松月楼的那首诗,自然也是祖鹤提前帮常景文写下来的。祖鹤自幼家贫,缺吃少穿。而常景文用真金白银买他的文章,我若是祖鹤,也必然会应允。”
刘清思忖许久,觉得况钟的判断未免武断了些,他言道:“况大人,本官还是不解。既然有祖鹤做文章,为何常景文前两场考得一塌糊涂呢?”
况钟微微一笑:“刘大人不必疑惑,常景文前两场考得一塌糊涂,原因皆在于……那时候并没有人透给他春闱前两科的题目。”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哗然。
陈瑛听到这里,激动得站了起来,快步来到况钟面前,拉住了他的手:“况钟,依你所言,此次春闱是件舞弊大案?”
况钟笑道:“的确有人徇私舞弊,但并非所有考生都知晓了题目,因为那位考官,只将考题透露给了一人,便是常景文。”
六位同考官闻言,面面相觑,他们均在心中猜测,此人是谁。倘若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了,必然是人头落地,没准儿自己还会受到牵连。顿时一个个战如股栗,噤若寒蝉。
吕操忽而发出了一记冷笑:“况大人言重了吧?自我大明开朝,科选取仕层层把关,考题岂能轻易泄露?不要忘了,春闱之时,你可是副总裁大人呀!”
言外之意:若是真的有人外泄考题,你这位副主考可脱不了干系。
况钟却好似没理会他的话:“当日,常景文带着题目来找祖鹤,以金银动其心,让他挥毫写下一篇文章。祖鹤自然不会拒绝。可是没想到,二月十五那天,祖鹤拿到了春闱第三场的题目,竟然和常景文给他的一模一样。”
“即便是这样,也不用寻死吧?正中下怀,另写一篇文章就是了。”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觉得陈瑛此言极有道理。
“陈大人,表面看来,的确是这样,祖鹤当时应该欣喜才对。可惜祖鹤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啊,为何?”
“长期以来,那常景文用金银收买祖鹤的文章,虽然祖鹤无有不应,却未必每次都是心甘情愿,加之常景文为人嚣张跋扈。祖鹤可以说受尽了欺辱。文人多傲骨,长久以来,他祖鹤就是屈从于常景文的影子,他如何受得了?”
陈瑛等人静静地听着。
“尤其是松月楼一会,众学子都交口称赞那篇文章,常景文更是欣欣然。但是他们夸赞的话语,在祖鹤听来却是一种嘲讽,那些话,本来都应该是称赞他的。祖兄,在下没有说错吧?”
况钟一双冷峻的目光蓦地射向了祖鹤。
祖鹤久久无语,半晌过后,他苦笑数声:“呵呵……况大人心思机敏,只可惜有件事说得不对。那常景文并非是用真金白银来买通在下,而是……强夺!”
如此一来,祖鹤便是承认了况钟所言,众人骇然。
只听祖鹤缓缓说道:“我出身贫贱,唯有用功读书,方能出人头地。可偏偏我们那里的里长程宝,欺人太甚,多次欺辱家母。我忍无可忍,有一次借口外出求学,趁着他回山东老家的时候,在半夜里将他杀了!”
陈宇惊愕半晌,又问道:“那常景文呢?”
祖鹤不言。
况钟却说道:“常景文么,既然不动金银,那自然指示他的狗腿子来抢夺祖鹤的文章了。他在松月楼大醉了一场,将一十六位读书举子贬得一文不值。虽然是醉话,却也是他的实话。常景文家资殷实,仅靠着祖鹤的一首诗,便赢得了众人称赞。他内心得到巨大满足的同时,却也会心想:你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那又如何?你们苦苦追求的功名,本大爷轻描淡写便得到手了。”
祖鹤点了点头:“不错,常景文常说,他的先生是大同原知府大人骆嘉,比我们这些穷酸腐儒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什么童生、秀才,都是他花钱买通的。他每次来找我写文章,我纵有百般不从,可奈何他手下有一个叫琳儿的书童,身上的功夫了得,我不能抵抗。”
“所以你提前将毒药掺在了墨汁、砚台之中,本打算二月十五考第三场的时候,当众写下自己的委屈,服毒自尽。如此一来,必然轰动天下,皇上命人彻查此案,你的冤屈也能得到洗清。只是没想到,前一晚,常景文拿着考题来找你了。”
祖鹤点头道:“况大人料事如神,那一晚,常景文的确来找了我。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是考题。只是刚刚将砒霜溶入砚台、墨汁中,敲门声突然响起……”
二月十四日晚,祖鹤被敲门声惊动,他慌得手一抖,砒霜倒有一小半儿洒在了桌上。
“来了来了。”祖鹤一边口中应付着敲门的人,一边手忙脚乱地将洒落桌上的砒霜扫落在地上,然后用脚擦干净。
他过去打开门后,只见常景文一脸不耐烦地站在了门口,鄙夷地看着他:“祖鹤,我看你又不老实了吧,为何这么慢才开门?”
祖鹤慌得左右看看门外,生怕被其他举子发现,他连忙将常景文拉进了屋内:“景文兄,快进来。”
常景文不耐烦地甩开手臂:“你拉我干什么?”
“休教别人发现了。”
“呵呵,瞧你这胆子!”他坐到了桌前,目光被那方砚台所吸引了,遂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祖鹤心中慌乱,急忙将砚台拿过来,若有其事地放在了桌上。他的目光甚至不敢看常景文。
常景文打量了一下这间房,笑道:“你不会在这里藏了一个美娇娘吧?”
“景文兄说笑了。不知深夜光降,有何指教?”
“呵呵,上次你写的那首诗不错。”说着,常景文从怀中拿出了一篇纸张,放在了桌上,“照着这个,给我写一篇文章出来。”
祖鹤无心应付他,只得点头道:“好,明日考完后,我写出来给景文兄过目。”
不料,常景文高喊了一声:“不行,今天晚上,给你一个时辰给我写出来。”
“为何这般仓促?景文兄,一篇绝佳的文章,须有……”
常景文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总而言之,你给我写出来就是了。”
他从怀中拿出了二两碎银,丢在了桌上:“这是给你润笔的,现在就写。若不是你不写,我就打断你的骨头,让你明日考不了!”
祖鹤不想将自己自杀的企图暴露给他人,只好硬着头皮要提笔写。他打开了砚台,以身子挡住了常景文,以防他发现砚台中的白色粉末,待研好墨后,挥笔写下了一篇文章。
常景文拿起来看了看,反正他也看不懂,吹干了上面的墨迹,小心谨慎地折起来放在了怀中。转身便走,可是临走之前,他竟然拿起了祖鹤的那方砚台。
祖鹤大惊,连忙扯住了他的袖子:“景文兄,这是作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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