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允看见朱颜儿的时候,眼神中微微流露出些许怅惘和悲伤。
然而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很快太子妃单独走了进去。
他看到眼前的这个男子,这个男子的身体,是他认识的另一个人,可是此刻他却知道,这人的灵魂正是自己少女时候最为仰慕和爱恋的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是自己的大哥哥,他懂得天下一切的事物真谛。能够和唐王这样的博学之人谈天说地,也能够率领大军上战场去厮杀。更能够给自己幸福和快乐,然而现在自己谈得上什么幸福快乐呢。
;碧宛,你记恨我的复仇吗?夜轮躺在床上,语音之中,稍稍有些微弱和痛苦。
;不会,我现在只会为我的儿女们感到悲伤和担忧,然而我的女儿已经不在了,而我儿子则成为了一个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对不起,碧宛,也许这一面就是永别,然则这是我的命运。然而这个纷争的天下却不会因我之死而稍稍停留哪怕须臾的一瞬。
;是我背叛了你,这些年,我都活在愧疚之中。
;你不必感到愧疚,这些孩子,个个都是值得托付的人。
;我当然知道,也愿意相信他们,而我将永远的隐居起来。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就当对你的赎罪。
;你不应该赎罪,你应当用剩下的日子好好补偿人生当中终究没有体悟到的那些自由和快乐。
;我应该赎罪。每个人都是生而有罪,更何况我的罪孽深重。
夜轮没有继续跟她对话,而是道:;把你的允儿和我的朱颜儿叫起来吧。
这一对青年男女很快出现在夜轮的病榻之前。程君允看着这个男子,回忆起了三年之前在江南的往事,这人就如自己的老师一样,然则最终毁了自己父亲的天下。
自己也没什么好埋怨他的,毕竟在此人颠覆天下之前,他程君允就已经早先背叛了父亲,或者说父亲背叛了他。
夜轮伸出手去拉着程君允的手,对他道:;我把颜儿当做女儿一样,虽然曾经也对她有过占有的念想,但是天下男子具是一样的,我必须克制我的感情,才能让她得到最终的幸福和安宁。我现在将要离开人世,便将她托付给你。你愿意替我好好照顾她吗?
程君允转头看向朱颜儿。见朱颜儿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愿意照顾她,不过,我却也要让她有她自己的快乐和自由。
;应该如此。夜轮微微点了点头。
;你愿意在为我等几年。想办法喜欢上我吗?程君允问朱颜儿。
朱颜儿没有回答,她有些太伤心了。
夜轮轻轻笑了一下,他有些虚弱,终于抓不住程君允的手。
他小声的道:;也叫他们都进来吧。
苏扶桑走进屋子,惊讶中发现夜轮的容貌似乎比从前年轻了二十岁一般几乎成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这就是二十三年前的欧阳安的模样吗?
这一对朋友年轻的样子,必将在苏扶桑的心中留存很长一段的时间。
;我把这个天下托付给你了,同时也把安儿的弟弟托付给你。你要永远记住,你拥有这个天下不是为了去享受它,而是为了给他做出你能做的一切。
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原本的尸身烧掉,抛洒在燕山之上。
;我会永远在那座山上,看人间所发生的一切。
苏扶桑点了点头,他只觉得自己的泪水也从眼角落了下来。
终究还是要分别。而现在的自己,不再有城北的那个少年燕王作为自己指路的灯塔。他将成为一座高山,而自己毕竟要变成天上的日光一样普照大地。人生便是如此,或许悲伤,或许要离开很多自己所爱的人,但终究不能停止时间的洪流,终究不能停止,一直一直向前。
;洛铭没有来吗?夜轮问道。
;洛铭回江南去了,他说他从今以后要永远的离开纷争的朝廷隐居起来。或许我们还能再见,但或许再也不会见到对方了。
夜轮点了点头。他的眼睛缓缓闭上,仍旧是一个十七岁的欧阳安的模样。苏扶桑开始尽力回忆起十九岁的燕王的样子,突然觉得燕王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小院子外边传来沙沙到风吹树叶的声音。自己才只有二十二岁,已经成为这世界的王者,并且将来还会为这世界做出更多的事情,经历过苦难也经历过欢笑,经历过相聚,终究还是要分离。
而现在,他已经不怕独自去面对这一切了。或许是当初那个运河边的男孩,始终也无法想象得到的,然而现在却是他必须要走的道路,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有半分的杂念,或是半分的畏惧。他会一直在向前,并且坚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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