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程君允只觉得有些微微发寒，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实际上这些人当中，确实是有一半的目光落在程君允身上，另一半知道内情的，却都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子妃。

　　当年太子妃在一对龙凤胎白日抓周之日，没有半分隐晦地与太子说了自己这不愿意立程君允为嗣的想法。

　　那时候太子或许根基尚浅，但广陵侯家已经无比没落了。因此太子并非为了讨好广陵侯府，要做出什么选择。

　　然而那时候太子当场就答应了太子妃。虽然余者侧目，但大家也都当成年轻的太子对年轻的太子妃宠爱有加的缘故。

　　只是不论是朝臣还是宗亲，都以为太子妃必然还会再诞下皇子。即便不用立嫡长子为嗣，也有其他的嫡子出世。

　　然而十几年很快过去，太子妃终究还只是有这两孩子罢了。

　　现在太子违背太子妃最初的意愿，不少人都想知道太子妃到底会作何反应。

　　一方面或许太子妃仍然坚持从前立场，当场反驳太子，一则或许太子妃业已没有当年年少气盛的想法了，也想做母凭子贵的太后娘娘。

　　大家都等着看戏，却没想到这时候确是程君墨开口了。

　　那女孩儿的声音沉稳至极，道：一家之人，父亲乃是君上。一国之境，皇祖父乃是君上。哥哥年幼，涉世未深，如何能成为君上？处置长兄的不是哥哥，命长兄监视家人的更非哥哥。父亲却对众人说应以哥哥为君上。就好比把哥哥置于水至深之处，火至热之处。天下之大，哥哥何处容身，母亲与我又何处容身。

　　太子听了这句话，稍稍顿了顿，只觉得女儿这一句话似乎是掷地有声，却也有几分余音绕梁的味道。终于还是道：墨儿对孤还有什么不满的吗？若是嫁娶之事，孤只说愿意从长计议，还不行吗？

　　程君墨却非如人们所想的一样，避讳此事，而是道：父亲既然说是从长计议，女儿自然从命而已。至于女儿对父亲有什么不满，非是不满。

　　太子问道：那是什么？

　　程君墨道：非是不满，乃是女儿的一点点悲伤。

　　太子妃突然道：殿下，只有懂得天下人的悲伤和快乐，才是为君之理不是吗？

　　太子点点头，道：爱妃说得有理，孤要知晓天下人的悲哀，才能使天下人快乐。如此一来走马阁作恶多端，孤一直隐忍至今，如今应当站出来做些事情才对。

　　众人听到这句话，虽然没有朝中重臣，但这些人之中多少也受到了走马阁波及。听到太子这一番话，都颇高兴。

　　沈恋清转而看向太子，见太子的目光一如往昔一样的志得意满。他转而又看向太子妃卢碧宛，却见太子妃轻轻摇了摇头。

　　家宴散了，沈恋清是跟着太子妃来的，本该再跟着太子妃离开。然而看了看四下，却见君允君墨这两个孩子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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