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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城西,无忧镇。
官道上,两抬花轿被八个轿夫扛着,缓缓而行。
花轿很是与众不同,不光贵气,且护卫重重,被周边十多个衙役簇拥包围其中。
这些个衙役,不似寻常站堂的那些同僚般懒散,一个个精气十足,服装笔挺,腰悬宽刀,走起路来气势汹汹,威风凛凛。
两顶花轿被簇拥着抬入了无忧镇,最终停在了一处稍显破败,极不起眼的宅子门前。
宅子门下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似乎已在此守了许久。一见花轿远远而来,他忙转身入屋,大声喊着:“爹,娘,大姐二姐回来了。”
下一刻,满面沧桑的一男一女两个老者互相搀扶着,从屋内缓缓走出。这两人腿脚似乎受了伤,即便互相搀扶,走起路来仍是一瘸一拐的,极不利索。
花轿终于停在了门前,骄帘掀开,走下两个少女。
这两个少女,年岁都不大,瞧着面相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有**分相似,虽仍透着几分青涩,可那五官姿容,已属难得一见的美人了。
两人是同父同母的双胞胎,只差了一岁,姐姐叫楚凤儿,妹妹叫楚灵儿。
姐妹两走下轿子,待瞧见站在门下,颤颤巍巍的爹娘,当即便眼圈一红,快步迎了上去。
“爹。”
“娘。”
老夫妻将两人搀住,也不由红了眼睛。“进屋说。”
姐妹两点点头,各自搀扶着双亲想要进门,不想立于轿子最前方的一名衙役,向前一步开口道:“两位夫人,出门之前老爷曾交代过,要找的随身侍候,可要小的陪你们一同进去?”
“不用了。”楚凤儿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们姐妹今日回来见的是爹娘家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且在门外候着,再要聒噪,回去定让老爷治你的罪!”
那名叫温旭的捕快听了这话,立刻闪到了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这对美人儿乃是知府大人温有道新纳入府的妾室,温旭作为温有道的远房侄儿,自然明白知府大人为了得到她们,用了些不甚光彩的手段。
如今木已成舟,姐妹两人似乎也想开了,不似刚入门时那般抗拒,反而曲意逢迎,已然成为了温有道最为宠爱的枕边人。
温有道耐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这才同意了她们回家省亲的请求,只是心中仍不太放心,这才让温旭一路跟着。
名为侍候护卫,实则就是监视。
根据大人的交代,无论她们去了哪,温旭都得跟着,当然,入厕例外。
只是如今被楚凤儿一顿呵斥之后,温旭便果断放弃了继续执行任务的打算。
他可不笨!
自己与温有道不过是八竿子下去只能挨着边的远房亲戚,这对姐妹花可是他的枕边人,得罪了她们,届时枕边风一吹,还能有他的好?
温旭正要安排人将楚宅围起来候着,就见一个穿着一席米色书生袍的青年远远向着楚宅狂奔而来。
“凤儿!”
杨硕!温旭自然认得眼前这人,不光认得,且十分熟悉了。
一见他露面,温旭二话不说,忙带上两个衙役,迎上前,将那名叫杨硕的青年拦住。
“让开!”前路被挡,杨硕不由大怒,他涨红着脸,怒道:“你们这群为虎作伥的小人,老天爷迟早会收了你们!”
温旭闻言,当即冷笑道:“老天爷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我就能收了你,收你下大狱,你信是不信?”
“哼!我乃堂堂秀才,就是他温有道都不能随意拘拿下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温有道养的一条家犬,也敢在我面前吠叫?”
说罢,杨硕压根懒得再搭理他,伸长了脖子,眺望楚宅门前,心中朝思暮想的那个窈窕身影,大声喊道:“凤儿!”
“你们让开。”楚凤儿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出几步。
“夫人,旁的都可以依你,见这家伙却是不行,老爷亲口0交代的,小的不能让,也不敢让。”
温旭语气甚是坚持,楚凤儿只得作罢,便隔着三丈远停下了脚步,轻声一叹。“杨硕大哥,你我今生有缘无分,且认命了吧,莫再纠缠,免得再遭祸事。”
“如何有缘无分?”
杨硕听了这话,情绪越发激荡,大声说道:“你我可是定过亲,换过婚书的!那温有道身为知府,无礼无法,仗着手中全权利肆意妄为,强纳民女,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与他周旋到底!”
“哼,读书读傻的书呆子,与他废话什么,两位夫人且先入屋,这里交给小的来办。”
说罢,温旭大手一挥,当即便有四个衙役冲了上去,围着杨硕就是好一顿胖揍。
杨硕一个读书人,不说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是那四个莽夫的对手,毫无招架之力被打得哀嚎连连。
“住手!”
这些人下手忒重,不光是拳打脚踢,甚至时不时抽冷子将手中刀柄向杨硕大力砸去。
莫不是要借机杀人?楚凤儿一见,当即就急了,忙开口喝止。
“哼,若非夫人说话,今日就打杀了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来人,把他架远一些,免得瞧着碍眼!”
温旭一声令下,两个衙役立刻走上前,一人架起杨硕的一条胳膊,将他远远拖了开去,直至街边尽头,这才如丢死狗般丢在路边。
见他似无性命之虞,楚凤儿这才放下心,生怕这死心眼的又来招祸,忙与妹子使了个眼色,陪着楚家二老回屋去了。
“我要告你们!就算是上京城告御状,也。。。也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杨硕躺在街边,不断哀嚎着,可话里话外,却仍没有半点气馁惧怕之意。
他正趟地嚷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那是个少年,年岁不大且有些瘦弱,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精气十足,不经意间总会透出积分谄媚之色。
“你。。。你是谁?”
见那少年费力地将自己扶起,杨硕忙道了个谢。“多谢,不过奉劝小兄弟一句,还是离我远些,免得召开祸事。”
这少年正是被秦风派来打探消息的富贵,听了这话,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瞧你说的,我这一不伤天,二不害理,好端端的哪来什么祸事。反倒是你,如何得罪了人家,竟被这般殴打?”
说起这事,杨硕就来气,本因被人殴打而有些萎靡的精神重新提了起来。
“哪里是我得罪别人,我一个读书人,闭门看书,等待赴考,又何来什么机会得罪别人?这是别人欺到了我的头上,我忍无可忍,这才具以力争。”
富贵目光微微一闪,道:“究竟出了何事?”
“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杨硕冷笑一声,道:“不是本地人好啊!不至于向我一般,遇上那该杀千刀的狗官。”
杨硕也需要一疏心中郁气,也不隐瞒,对着富贵缓缓道来。
这杨硕,出于书香世家,本身也甚是聪明好学,二十一岁那年,不负家中所望,考中了秀才功名。
去年元宵灯会,杨硕出门看花灯时,巧遇楚家长女,楚凤儿。一番交谈,那是郎情妾意,一见钟情。
回家以后,杨硕日思夜想,心心念念就是那俏佳人的身影。便向爹娘道明,欲娶楚凤儿为妻。
杨硕堂堂一个秀才老爷,想娶自家女儿,楚家二老自然是千肯万愿,媒婆上门未及说上几句,这事当日就定了下来。
紧接着为两人批了八字,交换了婚书,打算选个黄道吉日,择日成亲。
所谓郎才女貌,自是一桩美事,不想后来竟出了一桩意外。
楚家二老开了一家酒坊,在这十里八乡算是颇为有名的,尤其是那状元红,当真一绝,口感极佳,故而生意一直不错。
酒坊有一位常客,姓毛名正道,乃是南阳城中一位富户。
这毛正道没什么旁的的特点,只有两个闻名于众。其一是嗜酒如命,一日三餐得餐餐有酒。其二,疼媳妇。
不料后来媳妇卷了家中一笔钱财,竟然与一个唱戏的小白脸私奔了,这让毛员外如何接受?
从此以后,更是日日烂醉如泥,所用酒水,皆是来自楚家酒坊。
酒喝多了就容易出事,果不其然,两个月前,毛员外竟被家仆发现,醉死在了卧房之中。
这本不算什么大事,醉死与人何干?只能怨自己没有节制。
知府温有道本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传唤了楚家人,打算盘问一翻,例行公事。
待见到楚家这对孪生姐妹花,年过五旬的温有道,目光竟是再也挪不开了。
一翻蓄意的暗箱操作,普普通通一桩意外,竟摇身一变,成了蓄意谋杀。
楚家二老一夜之间,成了杀人嫌疑犯,被温有道下了大狱。
紧接着发生了什么,就不难猜想了,这位知府大人,以楚家二老性命威胁,诓骗楚凤儿姐妹前往府衙后院,强占了千娇百媚的楚家双姝。
其后得知楚凤儿早已许了人家,温有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了衙役捕快,前往杨家,光天化日之下,强行烧毁了婚书。
自此以后,温有道再无顾虑,以释放二老为条件,成功将两姐妹纳为妾室。
杨硕是读书人,且是有头有脸,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如何忍得了这等奇耻大辱?加之对楚凤儿爱意极深,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夺回爱妻。
为此,他明里暗里已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毒打。只是南阳终究不是偏远山区那种法外之地,杨硕是秀才,温有道始终不敢当真弄死了他,以免时态扩大到无法掌控的地步。
杨硕也明白温有道的顾虑,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事没事总要闹上一闹。
只可惜他递给河南按察使司的状子,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音。
富贵一听,那个满心欢喜啊!
此番出门,他就怕自己毫无建树,探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惹得少爷失望。
没想到,好消息这就送上门来了。
温有道的二十一款大罪,富贵隐约记得其中有一条是“强抢民女”。
这。。。不就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