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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乌老大手上力道渐渐失控,那少女樱唇轻启,飘出一阵似是疼痛,又似欢愉的喘息。她仰起头,伸长了脖子,一声声的喘息似乎预示着她也逐渐沉浸在这旖旎的氛围之中。只是那双透着媚态的似水眸子,在眸底始终存着一抹冷意。
少女将双臂从两侧抵住乌老大的腰间,稍稍用力,想将他轻轻向外推出一些。奈何搂在她腰间的胳膊力气着实太大,一番尝试,她终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便转而又抬手反搂向乌老大后腰。
忽然,少女眸中厉芒一闪,右臂极为巧妙地反手一扣,那原还指向房门的匕首便在她手中掉了个头,直向乌老大后心刺去。
身后一阵剧痛传来,沉静在爱欲中的乌老大本能地缩紧了背阔肌,失神的双目在瞬间便转为清明。随着意识回归,他立刻便明白过来眼前究竟是何等凶险的局面。奶奶的!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不曾想今日居然在一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
他双手此刻依然握在那少女的纤腰上,面对这等局面,乌老大不及将手抽回,干脆左手正扭,右手反抽,如同旋转陀螺一般,将怀中这危险的女人整个儿抛了出去。他动作极快,面对这等变故,少女却是不见慌乱。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在空中稳住了身形,接着那大力,如同仙子降临般旋转着向后退去,最终,稳稳地重新落在了床榻上。
好在行刺的是个少女,手上力气有限,加之乌老大身体反应迅速,背阔肌绷紧之后便将那刺入体内的匕首稳稳夹住,倒是不曾受到多大的伤。他忍着疼痛,反手将背后的匕首拔了下来。他面沉似水,满是戒备地问道:“我不认得你!你究竟是谁?何以前来想害我性命?”
“因为。。。你该死。”少女依旧笑靥如花,慢悠悠地吟道:“红阳劫尽,白阳当兴。圣女临世,大统在今。”
“白莲教!”乌老大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与此同时,前因后果他也算是完全明白过来了。躲了这么些年,人家终究是寻上了门。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乌老大心念急转,一面想着脱身之计,口中却丝毫不见停顿,喃喃说道:“姑娘小小年纪,便有这等魅惑人心的手段,想来在教中地位不低吧?白莲教既然要对付我老乌,必然有所准备,今日我怕是在劫难逃了。不过即便是死,我老乌也不愿当个糊涂鬼,还望姑娘不吝赐教,究竟是何等身份?”
少女淡淡瞟了他一眼,略一沉默,终是开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乃圣女座下火德先知,韩琪儿。”
此言一出,乌老大不由大吃一惊。他已有预感,此女来头必然不小,不想竟然这么大!白莲显宗的核心力量除了圣女之外,尚有十五人,分别是五位龙将军,五德先知以及五方法师,地位与作用形同隐宗三十六片莲瓣侍女。不过相较后者,显宗将各项能力分地更细。龙将军专司战阵搏杀,先知专司情报搜集与行刺,法师的作用则是蛊惑人心,收拢各方力量为其所用。
三者各有所长,亦皆有所短,故而一旦行动,必是结伴而行,相互配合。如今火德先知既然就在眼前,那么。。。战龙将军,南方法师还会远么?
乌老大那颗心不由渐渐沉了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气,环顾四周,开口说道:“先知不善搏杀,行刺必备后招,将军何必再躲躲藏藏,不妨出来见上一面吧。”
他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紧接着,一个人影面含笑意地跨入屋中,正是先前在那客栈之中的中年汉子。只见他自顾自地寻来一张椅子坐下,悠然地翘起二郎腿,看向韩琪儿,满是揶揄地说道:“怎样?都说你不行了,还非要犟。这人与往日那些酒囊饭袋可大不相同,当年纵横河北,数一数二的马贼头子,便是金盆洗手也不是这么好相与的。”
说罢,他又转向乌老大,笑道:“我便是战龙将军于勇,你既然见到了我,便自己看着办吧,是自戕谢罪,还是要本将军动手?”
“。。。”乌老大凝视着他,一声不吭,心中似乎有所衡量。
于勇见状,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之色,悠然道:“王道乌,你在想什么,本将军心知肚明。奉劝一句,还是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我今日前来,只取你一人性命,不涉无辜。可你若不识抬举,喊人前来,说不得本将军便要在此大开杀戒了。跑是不用想了,苏州城城门已关,你出不得城去。除此之外,无论你躲去哪里,即便去了府衙,也保不得你性命。不过么。。。你若是有所不甘,倒不妨试试反抗,虽然会死得更痛苦一些,可万一成功击败了本将军呢?是干干脆脆地死去,还是赌一赌那不存在的可能,给你半盏茶时间考虑。”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对方话语虽然狂妄,不过乌老大却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有狂妄的本钱。莫说此刻受了伤,即便无伤,以他的实力也绝不可能是龙将军的对手。想了想,乌老大仍是试图做一番争取,便沉声说道:“当年老乌我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贵教。将军如今要取我性命,确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天下之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当年我劫了贵教一批货物,价值约有十二万两,若是将军肯饶我一命,我愿双倍赔偿,二十五万两,如何?”
“二十五万两?”于勇闻言,微微颔首道:“此言当真?”
一听这话,似是有戏啊!乌老大立马来了精神,忙道:“榻板下有暗格,只需将垫子掀开,便能看到,里头有银票。”
“哦?”韩琪儿闻言,便从塌上挪了下来,依着乌老大所言,果真从暗格中取出了一方颇大的木盒,打开后,便见满满一盒都是银票。韩琪儿面露喜色,当即抓起清点起来。“战龙,这有三十万两呢!”
“嗯。”于勇应了一声,吩咐道:“取出二十五万两,剩下的五万两放回去。不是咱们的,一文钱都不能多拿。”
他话音刚落,韩琪儿便不满地蹙起了眉头,不情不愿地点了五万两塞了回去。嘴上嘟囔道:“你这木头疙瘩,咋又犯这驴脾气了?到手的银子,竟还有退回去的道理。。。他今日若是死了,再多钱又有何用?你既饶他一命,咱们拿多少都是应当的。”
见对方收起了银票,乌老大不由松了口气,他忍着后背时时传来的疼痛,努力地抬起手,抱拳道:“既然此事已了,还请两位尽速离开吧。”
“了?谁告诉你此事已了?”于勇姿势不变,双手抱于胸前,斜斜睨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收了银子还要他性命?乌老大行走江湖多年,虽也曾是个穷凶极恶的马匪,不过既自认是条汉子,向来最为重视承诺。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若是消不得灾,钱财又如何能收?没想到眼前这人贵为显宗龙将军,竟这般为人不齿!乌老大这会也来了脾气,带着些不满沉声喝道:“两位究竟什么意思?莫非两倍赔偿,尚嫌不够?若是不够,尽可明言,没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
“够了。”于勇淡淡说道:“我等并非贪得无厌之辈,如你所言,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咱们损失了十二万两的货,得到了二十五万两的赔偿,已没什么不满意的了。你当年劫货之事,就此一笔勾销。本将军今日收了这笔银子,便会为你作保,从今往后,白莲教再不会有人因为劫货之事来寻你麻烦。”
“那你方才所言此事未了,究竟是何意思?”
于勇闻言,冷冷一笑,道:“劫货之事已了,可你当年却不光是抢了咱们的货,还杀了咱们的人!当年因为此事,我白莲教共有二十六个好兄弟折在了你的刀下,这笔人命账,不能不算!”
“你想怎么算?开个价吧!”乌老大也算是爽快,听了这话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开口便直奔主题。
“物有其价,人命无价!你想用钱财来抵咱们那二十六个兄弟的性命,无疑是痴心妄想。无论是为了给这些兄弟家眷一个交代,还是为了我教颜面。。。”说到这,于勇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王道乌,这笔债,只能拿你的性命来偿。不过本将军瞧你也是条汉子,看在今日你赔偿的这般爽快的面上,便给你个机会。跑吧。。。本将军就在这屋中坐上片刻,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能跑多远跑多远,若是你能将自己藏起来,成功活到明日天亮,这笔人命债,便当你已经还了。”
耿直的匪依然是匪,骨子里的性格是改不了的。乌老大心中一叹,他知道这只是对方的故作姿态而已,既然能暗中摸到他房中,可见大哥这府邸周围必然布满了眼线,早已将自己行踪锁定。跑?若是城门未关,凭他的马术,只要出了城,便有很大机会能活下去。可惜如今城门紧闭,他又能跑哪里去?现在的局面,他便犹如一只被关在笼中的老鼠,无论怎么跑,又如何躲得过同在笼中,这只猫的爪牙?莫说是整整一宿,只怕连半个时辰都不可能撑下去。
既彰显了仁义,还达到了目的,改日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他乌老大可不就得拿自己的小命为白莲教的口碑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么?
打了一副好算盘呐!可即便如此,乌老大却没有半点愤怒,反而开始庆幸起来。这个算不得是机会的机会,已然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机会!显宗龙将军要杀他,固然是知府衙门都难护他周全,不过在这苏州城中,却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办到。
想到此处,乌老大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拉开房门跑了出去。事到临头,他反而冷静了下来,马厩是绝对不能去的,若是骑马而行,虽能快上一些,却也必然引起府中下人注意,乌老大并不想将兄弟王道全牵扯在内。故而一出房门,他便顺着回廊走入花园小道,转向王府侧门而出,径直向着胡府狂奔而去。
屋内,于勇果真信守承诺,不曾立即出门追赶,他很淡定地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是现成的,一早便已沏好,此时饮来,虽已凉了,失了几分清香之气,不过以他这样的粗鄙汉子,平日里哪来的闲工夫品茶?便是喝起水来都犹如牛饮,此刻静下心来,喝上一口,倒还真觉有滋有味。
一连喝了三杯,于勇才道:“琪儿,你将那些银票分出一万两来,回去之后且说取了两倍赔偿,二十四万两。剩下这一万两,咱三人给它分了。”
韩琪儿一听,便有些意动,只是理智却让她颇为踌躇。“不太好吧,这笔银子可是咱们的军粮。双头山那颗钉子如今又拔不掉,开通不了往辽东的商路,便没有多余的收入,咱们的五万大军窝在太行山中,开销甚大,全指着这笔银子吃饭呢。若是让圣女知晓咱们私吞了一万两。。。你可得想清楚后果。”
“无妨。”于勇淡淡一笑,道:“圣女什么脾性你还不知道么?她为人虽然刻板,却不刻薄,甚是体谅下属。咱们跑这一趟,吃了多少苦头?风餐露宿的,给自己寻些好处,本也在情理之中。即便圣女知晓,最多也就苛责两句,万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责罚我等。听我的没错,这一万两银子,我取两千,你与老鬼一人四千,权当是我将赌输的那些钱财一并赔付给你们了。”
韩琪儿闻言,那水汪汪的眼珠子微微一转,开口道:“要不你取四千,我拿六千。那老鬼这一路上,何曾吃过什么苦头?我瞧他风流快活得很。在山上他哪有这般日子过?能与我们来一趟江南,他可是求之不得的。既然如此,还给什么银子?再说了,就他那张嘴,还怕少了银子花?咱们可不一样,没这么多挣钱的手段。”
于勇心中一琢磨,确也是这么个理,还真没听过显宗**师会缺银子花的,在捞钱这一点上,龙将军和先知加一块都抵不上人一根舌头。想到这,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在屋中又静坐了片刻,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于勇这才将茶杯搁下,起身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