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郑有为近日新纳了一房小妾，是先前去苏州府拜见新任知府大人时，知事杜之贤所赠，年仅十五，还是个尚未梳拢的清倌人。长得那叫一个娇俏可人，半大孩子似的容颜，翩翩那身子已然长成，胸前两团高耸处比起他那生过两个孩子的婆娘都不遑多让。至于琴棋书画，虽不太精通，却也算是有些涉足。最关键的是，她明明是处子之身，侍奉起男人来，极是得趣。

　　这等妙人，赎身价格怕是不会少于两百贯，杜之贤区区一个九品芝麻官竟有能力买之赠人，郑有为是颇为疑虑的，起先还装模作样退却了一番，待得知他与吴县钱家的关系之后，他便也不再犹豫，就此笑纳了。

　　自从带回了这小美人，郑有为的婆娘和两房小妾算是彻底靠边站了，知县大人搂着玉人夜夜笙歌，日子过得好不快活。昨日更是一偿宿愿，尝试了一番旱道滋味，抵死缠绵直到深夜。

　　郑有为年纪不算太大，才到不惑之年，通宵挞伐还算有心有力，只是皮软筋酥之后，想要再把精力养回来，就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了，睡眠尤其重要。此刻他正在安睡，那催命似的鼓声已毫不间断地响了起来。

　　有人击鼓，堂就不能不升，即便郑有为心中有千万个不愿，却也只能勉强从塌上坐起身来，开始穿戴官服。

　　听闻身旁有动静，小妾水语缓缓睁开一双充满童真的大眼睛，轻声唤道：“老爷，不多休息一会么？”

　　玉人纙衫半敞，妙体毕露，性感的身段配上那天真甜美的容颜，看得郑有为心中一荡，垂头丧气的二哥似隐隐又要站起身来。他赶忙收敛心神，只在水语那挺巧圆滑，似玉似脂的臀上轻轻捏了一把。“有人击鼓，堂不能不升，否则若是传出去，怕是得被御史弹劾，老爷这官也算是做到头了。你多睡一会，起来之后可随处逛逛，县衙最近积累了不少公务，老爷干脆一并处理掉。到了晚上，再与你好好恩爱。”

　　“嗯，老爷，奴家想与你商量个事。”

　　“哦？何事？”

　　“听说城外有座观音庙，人家都说那是送子观音，奴家想去进炷香，好保佑。。。保佑奴家。。。”说道这，她闭口不再多言，只是脸颊处泛起了一抹桃红。既然嫁入了郑家，她就得为今后考虑，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往后也能多个依靠。可这县太爷已年过四十了，她不能再等，希望也就在这一两年而已，自然是希望所有法子都能试上一试。

　　郑有为听了不由好笑。“求观音不如求老爷我。”想了想，他才颔首道：“既然想去，就去吧，回头叫上两个衙役陪你一起去。”

　　水语见他应下，心中大喜过望，甜甜一笑道：“谢谢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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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有为升堂了，在齐大川母子一番详细叙说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很清晰地呈现在了面前。

　　衣冠楚楚，安坐于上的县太爷心中不由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人口失踪，在这些贫民百姓看来，似乎是一个突发的偶然事件，但在苏州府官场却是一件人所共知的事。

　　常熟县，吴江县，昆山县，嘉定县等地已先后传来了消息，算上吴县的这桩，失踪人口已近二十人了。剩余长洲县与太仓州，两地尚未传出消息，不过想来也难以幸免，恐怕是两地知县考核期近，怕影响仕途这才有意将消息压了下来。

　　横跨多地作案，有组织，有预谋，且专挑城外百姓下手，时间拿捏又恰到好处，官府得到消息距离案发往往已过了一天，搜寻难度极大。各地官府多方查探，仍是一无所获，如今轮到了他的治下，究竟查是不查？

　　郑有为沉吟片刻，查还是要查的，不能说出了事情官府毫无作为，只是查到最后只怕又多一桩悬案。

　　心中打定了注意，郑有为起身绕过桌案，来到堂下降齐家母子搀扶起来，和颜悦色地安慰道：“事情本官已经知道了，会立即着手查办，并且发布文书前往周边府县，让其帮忙协助调查，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齐大川木然地搀着老娘回去了，官府不是万能的，这他早已想到。报官也仅是走走程序，他怕是要永远地失去苏儿了。

　　齐家媳妇马苏儿被人掳走失踪的消息入一阵风般，迅速吹遍了吴县城。不出意外，立即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恐慌，民众议论纷纷，一双双眼睛全盯着官府，盼望能将歹人绳之以法。

　　县尊郑有为顿感压力山大，虽然不认为能起到什么效果，他还是立即下令，派出了县衙所有的差役捕快，顺着南下的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同时发布文书，通知周边诸县配合搜查。他能做的，也仅仅是这些了。

　　郑有为未必是一个能臣，却也勉强算是个干臣，人手都派出去后，他便将这桩案子拍之脑后，开始处理最近因流连床榻而耽搁，积压下的公务。

　　不出所料，太阳落山之后，派出去的搜寻马苏儿的人陆陆续续地返回了，一无所获，根本没有一点消息。郑有为早知会使这般结果，也不强求，鼓舞了一番士气，便让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待明日天亮之后再继续搜寻。

　　忙碌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子，郑有为缓步回到了衙门后宅，推门而入，屋中空空，并无人影。郑有为先是一愣，继而想起小妾水语今早与他提起的事，想来该是去进香还不曾回来。他便唤来一个皂吏，让他去为自己准备晚膳。

　　这一等，便足有一个时辰，直倒饭菜一一上桌，仍不见水语回来，就在郑有为感到有些不安时，走道上忽然跑来一个衙役，满脸慌张地行至身前，一抱拳道：“大人，大事不好，夫人她。。。”

　　郑有为面色豁然一变，忙起身问道：“夫人怎么了？”

　　“夫人。。。夫人失踪了！”

　　“啊？”郑有为闻言，不由呲目欲裂，沉声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衙役不敢隐瞒，立刻便开口喃喃道来。“下午夫人说要出城进香，便要属下陪同前往。那观音庙距城约有十里地，香火却极是鼎盛，前来进香的百姓络绎不绝。等夫人进了香，天色已晚，夫人便打算立即回城。只是忽然内急，要方便一下，便于观音庙西侧不远处寻了间茅房，属下见她进去后，就一直守在门外。等了许久，仍不见夫人出来，属下唤了几声也无人应答，便冲了进去，已没了夫人的踪迹。”说到这，他愧然地垂下头，小声说道：“属下在周边搜索了一阵，又问了一些路过此地的百姓，毫无。。。毫无消息。”

　　“什么！”晴天霹雳！白日见那齐大川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郑有为面上虽深表同情，实则内心还是充满了不屑的。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大丈夫何患无妻？丢了也就丢了，再娶一个便是。可如今事情落到了自己头上，郑有为才切身感受到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

　　他仿佛变成了一头受伤的公牛，不断喘着粗气。昨日丢了一个人，今日又丢了一个，打死他都不信这会是个巧合！简直混账，掳人掳到他这个朝廷命官头上了，这些目无法纪的混账东西，统统该死！

　　“传令。。。”郑有为嘶声吼道：“传令下去，今夜全城戒严，让县衙所有人全部给本官出城寻找！天亮之前必须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那皂吏应了一声，同时也舒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县尊大人迁怒于自己，如今见他心思全在找人上，短时间内怕也没这闲情逸致寻自己麻烦，领命之后，他极为麻利地退了下去。

　　“慢着！”郑有为一双眼睛已隐隐出现了一抹血红之色，面色略带扭曲，显然已是愤怒，着急到了极点。“立即发布消息给全县百姓，谁能帮忙寻到夫人，赏钱百贯！能提供歹人线索的，赏二十贯，速速去办。”

　　“是！属下遵命！”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县尊一怒虽没这个效果，不过整个吴县城却也彻底地折腾起来。令到之时，全城戒严，四门关闭，除县衙官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紧接着便有二十多个捕快，攥着大刀，腰悬弓弩，胯下骑着快马，飞奔出城后四向散去。捕快之后，是约莫五十人左右的皂吏队伍，手持火把，腰挎佩刀，将周围照得入白昼一般，在城外展开搜索。

　　“这县太爷，当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呢！”

　　“可不是么，为了寻个人，县尊大人竟把武器库房都给打开了。”

　　“瞧瞧这阵势，哪里是寻人啊，跟要出门打仗似的。”

　　民众议论纷纷，说法千奇百怪，不过大多都为郑有为这个爱民如子的父母官给予了极大的褒奖。

　　郑有为此刻已不在乎百姓说些什么了，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全身上下，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忍受着莫大的煎熬。只盼手下能尽快传来救回水语的消息。

　　这个美人儿，他是真的舍不得啊！

　　发动全城的搜寻最后还是未能取得任何成效，天黑之后，捕快衙役垂头丧气地陆续回城，郑有为那颗焦急的心也彻底凉了下来。回到后宅，他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一夜都难以入眠。

　　翌日，郑有为起了个大早，正准备发动人手继续寻找，登闻鼓再次响了起来。

　　又有人丢了，依然是女人。这次是与马苏儿住在同一个村子的许家媳妇，就是那日借驴子给齐大川的许伯的儿媳。谁也没想到，事情就坏在了那头驴身上。昨夜许家小娘子用过了晚膳，便独自去后屋喂驴，不想这一去便没了踪影，许家发动村民搜寻了整夜，仍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得前来报官。

　　郑有为也是无奈，只得好言宽慰一番，将许家人暂且打发回去，继续派人出城寻找。

　　接下来的吴县就不曾太平过，一连数日，几乎每日都有新的人口失踪案发生，且无一例外，都是十五至三十岁之间的已婚妇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愤怒之后，面对接二连三的案子，郑有为终于冷静了下来。

　　很显然，这批歹人已从别的府县全部转移到了吴县，这才会让失踪人口呈现爆发式的增长。

　　郑有为立即阻止了即将发往各地的文书，这件事，已不能继续扩大下去了，再闹下去，他的官便也做到头了。县衙依旧每日派出人手出城搜寻，但没人知道，他们的县尊大人在心中已然是放弃了。

　　对此，郑有为却也没什么愧疚，他自己就是受害者，不是不尽力，而是根本无处使力。对于将水语救回来，他已不抱任何希望，现在只盼那些歹人掳够了趁早收手，去别的地方祸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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