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晨曦微露,两人靠坐石上,看着东方喷薄欲出的朝阳,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心里均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原本没有觉得活着有多美好,经过昨夜一番搏杀,才发现一个简单的道理”好死真不如赖活着“。
何遇更是哭笑不得,原本想着避开后燕大军,谁曾想这荒山密林之中遇到猛虎不说,还遇到谁也不曾听说过的食人恶鸟,真是奇之又奇。他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才得出个结论,这扁毛畜牲像极了金庸武侠中剑魔独孤求败的那只神雕。不过独孤求败只是小说中人,是金庸杜撰的,岂能尽信。
两人靠着石头,吃了些干粮,体力恢复了一些。
山中赶路实在太过凶险,而且已经绕过了雁门关,所以何遇决定沿着大路前进,用不着那么赶紧了。
两人并乘一骑,行了半日,终于望见一处酒家,和店家打问清楚,此处到平城,还有两日路程。
连日赶路辛苦,便在酒家歇宿下来。因为吃上了热饭,又泡了个澡,身上的疲乏消去不少。
两人轻装出行,行李带得不多,昨夜与恶虎怪鸟相斗,衣衫扯坏好几处。所以,掌灯时分,陈卿云便从店家处借来针线,给二人缝补衣物。灯火昏黄,拢在陈卿云的身上,何遇心里一动,忽然想起灯儿来。
陈卿云的针线功夫很是一般,搞了半天,才勉强完工,讷讷有些害羞道:”何郎,我以前没怎么做过这些,只能将就穿了。“何遇笑着接过衣裳,一看之下,针脚还算匀称,鼓励道:”已经很好了,娘子是千金之体,能为我做这些,为夫感激还来不及呢。“
经过这几天的相伴而行,翻山越岭,尤其是昨夜的一番死里逃生,两人的心靠近了不少。
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两人继续出发赶路。又行了两日,终于在傍晚远远望见一片城郭,规模甚是巨大。
何遇知道,平城历史上是北魏的首都,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城之一,只不过现在北魏尚未统一北方,首都还在盛乐。
听人讲,魏王拓跋珪有意将都城迁到平城,但贵族勋旧极力反对。拓跋珪没得办法,只好把最信任的亲姐长公主拓跋燕派驻平城,一边营造宫室城垣,一边牵制后燕军队。
平城由南向北,分为三部分,依次是郭城,外城,内城。长公主府设在内城,这个时间段,又是非常时期,估计城门已经下钥落锁了。
何遇、陈卿云赶路劳乏,也不争这一时半会,便决定在外城外找家客栈,将息一宿,明日一早再去拜见拓跋燕。两人找到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大战在即,外城内人烟寥寥,不少店家都关门歇业了,大街上不时有巡夜的军士一队队走过。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人带了信件,合乘白龙驹穿过外城,向公主府而去。
何遇身上携有盖有公主府大印的信件,所以城门口盘查军士对两人只是盘问几句,就放行了。
何遇坐在马上,一边识记地形道路,一边打量周边环境。此时的平城尚在营建之中,但已初具规模。拓跋珪有意迁都平城,是以征调大量的战俘奴隶大兴土木,据说有十万之众。现在大战在即,这些苦力便用来加固城墙,整个外城弥漫着一种大战欲来的紧张气氛,街面上很少普通老百姓。
拓跋氏与慕容氏分属鲜卑不同部落,是以两部族人长相都差不多,身高臂长,皮肤白皙,颜值普遍较高。只是拓跋氏习惯将头发编成小辫,再扎起来,所以被蔑称为“索虏”。
公主府在内城最北面,高门大院,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很是气派。拓跋燕虽是拓跋珪胞姐,但两人是双生子,算来有二十四岁了。不知何故,拓跋燕并未成婚,至今还是待字闺中。其时,鲜卑人汉化程度已然不低,城内房屋宫殿,和中原并无多少不同,胡汉杂居,还算相安无事。
何遇心道:“待会儿就要见到拓跋燕本尊了,不知和半年前马市遇到的绝色女郎是否同一人?”谜底即将打开,竟是有些小激动。
来到公主府门外,两人下马,递上信物,下人领命而去。不大功夫,大门开启,一群人迎了出来,当中一人,容颜绝世,英姿勃勃,正是半年前马市所遇女郎。
”啊,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陈卿云心中惊叹。
”嘿,果然是拓跋燕。“何遇心中感慨。
两人上前一步,抱拳施礼。
”陈家坞陈卿云拜见公主殿下。“
”连云寨何遇拜见公主殿下。“
来此之前,两人已商量好,分别代表陈家坞、连云寨来此联络。
拓跋燕一提鲜红披风,微微欠身道:”何宗主,陈娘子不必多礼,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太过客气,可就见外了。“笑声朗朗中,顾盼神飞,气场比之黄昏马场初见时还要强大不少。
上次是惊鸿一瞥,这次是面对面,何遇看得真切,这拓跋燕说是二十有四,但看上去也就二十岁的样子,皮肤晶莹如雪,眉目如画,眼睛,鼻子仿佛是用最美的标准件合在一起,却又是那么和谐,美得三百六十度无任何死角。
拓跋燕这时也已看清何遇,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嘴巴张了张,却是没有说话。
半年前的何遇还是个穷困潦倒的盗马贼,衣裳破旧不说,头发也短得不像话。现在的他衣着光鲜不说,而且是一方首领,气质谈吐自是不同。拓跋燕掌管平城一切事务,阅人无数,虽觉得何遇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还是不敢随便发问,以免惹人笑话。
何遇一笑,从怀中掏出短剑,递与拓跋燕道:“殿下可认识此物。”
咯咯——咯咯——
拓跋燕拿过短剑,一见之下,笑得花枝乱颤:“恕本宫眼拙,原来早就见过宗主,咯咯。。。你为什么不出示此剑,让本宫知道,也好早点迎接。。。咯咯。。。咯咯。。。”上下打量,就见何遇丰神俊朗,气度不凡,隐隐便是半年前的卖马少年。
一众随从见公主居然认识何遇,均感到奇怪。一清瘦老者在旁抱拳施礼:“见过陈宗主,宗主血战歇马岭,夜破天雄堡,真是少年英雄啊!”
何遇一看,认识是当日卖马时的赠银老者,回了一礼道:“原来是令狐长史,陈家坞新败,谬赞实在不敢当。”
拓跋燕将何、陈二人迎入府内,便急着处理其他公务去了。二人起居便由令狐长史安排。
令狐长史名叫令狐啸,很是精明强干,虽是鲜卑人,但常做汉人文士打扮,显得与别人不同。
公主府面积很大,里面曲径通幽,有一处大的宅院,叫集贤居,正是用来招揽四方贤达的。
燕魏边境一带的坞堡大族根据自身的利益需要,朝秦暮楚,今天投向后燕,明天也许就投向北魏。
北魏现在刚刚起势,实力弱于后燕不少,是以拓跋燕发出去数十份结盟信函,收到回复的还不到十家,明确联合抗燕的只有八家,其中就有陈家坞和连云寨。这八家势力,无一例外都与后燕有着血海深仇。
何遇、陈卿云被安排在集贤居西边的一处小院落,仆人用物一应俱全,很是安静。
两人安顿好,已近中午,便有人送来酒饭,很是丰盛。用过午饭,令狐啸亲自来前来拜会,顺便送来拓跋燕的赏赐之物。锦帛绸缎,还有不少金银,价格自然不菲。
送走令狐啸。何遇看着这些贵重赏赐,笑道:“拓跋燕不愧是大魏公主,有的是钱。“
陈卿云默默不说话,想起长兄身故,陈家坞烧毁,自己的境遇是一天不如一天。本来颇为自负的美貌在拓跋燕面前,也是有所不如。人家又是公主,自己只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平凡女子。还有,夫君原来早就认识拓跋燕,身上还带有她给的信物,可从没和自己提过。”
她性子直爽,脸上藏不住事儿,见何遇大有得意爱财的意思,一阵伤心,脸上顿时灰暗起来。陈卿云原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子,只不过遇到何遇,心思便多了起来。
何遇见陈卿云脸色恹恹,不开心的样子,想起灯儿初见慕容珊珊时的失落,暗骂自己好糊涂:“爱情总是自私的,哪有当着老婆的面,夸赞其他女子的。”
眼珠一转,立马改过,拉过陈卿云小手,合在掌心轻轻一吻道:“娘子是不是生气了,要不你打我两下。”
见何遇搞怪,陈卿云扑哧一笑,任由他握着小手,故意嘟嘴道:“何郎,你为何骗我,你明明认识拓跋燕,为何不事先告诉我,是不相信卿云吗。”
“冤枉,冤枉啊!”
何遇一吐舌头,搞笑道:“娘子就是喜欢瞎想,一点不理解人,那拓跋燕和我有什么关系,为夫心中以前只有灯儿,现在就只有娘子一人,娘子可不能冤枉我,你别生气,我叫你姐姐成不?”当下将认识拓跋燕的经过讲述一遍。
陈卿云恍然大悟,又见何遇赌咒发誓,深情款款,心中激动,啐道:“谁要你叫姐姐了,何郎竟会胡说。”
眼珠一转,又追问道:”都说拓跋燕和慕容珊珊号称鲜卑双璧,这两人夫君都见过,你倒是说说,两人谁更漂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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