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引狼入室,偷袭陈家坞。
李令夫妇处变不惊,分头带队迎敌。混战中,李令拼死打开南门后自杀身亡。甄老夫人在西门截住李钰,亲手索拿上山,大义灭亲,风骨凛然。
众人虽然深受李钰之害,但对二老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见甄老夫人自杀都自觉低下头去默哀。
“啊――”
李钰见母亲自杀,料想自己罪孽太重,无偷生可能,便乘牵绳部曲不备,一脚踹翻部曲,快步向山下逃去。
他双手缚在背后,无法平衡,奔跑太急,一交跌倒在山道上,爬起来跑不几步,又摔倒在地。
他状似疯狂,心中恐惧已到了极点,奔跑动作完全变形,喉咙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怪异声音。
众人眼望何遇,听他定夺。陈敬已死,陈卿云不在眼前,在场诸人就属何遇地位最高。
何遇面无表情,微一点头。
众部曲会意,弯弓搭箭,弓弦响处,就听“啊”的一声惨叫,李钰已被射成了刺猬。
何遇请冉裕照看众人,看护陈敬、甄氏尸首,自己带了亲信部曲去山里找灯儿和陈卿云。
一连问了十几位坞民,才得知陈卿云被一队后燕军士追赶,逃往后山去了。
后山距此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山中无法骑马。何遇脚程快过常人,便扔下随从,向后山狂奔。救人如救火,他脚上发力,两旁树木在身旁飞速倒退,有不少枝条刮在他脸上,火辣辣生疼。后山山道不少地方有打斗的痕迹,仆妇、部曲、后燕军士的尸体交织一起倒在道旁。
何遇心急如焚,全力攀登,刚到后山腰,就听山顶有后燕军士疯狂调笑:“好美的羊羔儿,你跑呀,怎么不跑呀?”
另一名后燕军士接口道:“羊羔儿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天上的雄鹰,哈哈,今天这块肥肉是跑不掉啦,谁捉到谁就先吃。”
又有一人浪笑道:“陈娘子细皮嫩肉,号称陈家坞第一美女,李钰那小子爹娘都可以不要,就想要陈娘子呢,哈哈?”
话音刚落,又有两人哈哈怪笑起来,笑声下流,极为邪恶。
何遇急赶几步,离山顶还有数十丈远,就见四五间屋大小的山顶上,陈卿云披发仗剑正与五名后燕军士对峙。
陈卿云脚边有一块巨石,石头下面蹲坐着三名丫鬟和二男一女两名孩童。三名丫鬟年龄不大,吓得浑身发抖。何遇认出,这三名孩童,分别是陈敬的一对儿女和李钧的独子。李钧儿子最大,刚过五岁,陈敬女儿四岁,儿子才两岁,刚会走路。
巨石旁边倒毙一老年仆妇,鲜血正从脖子处不断流出,身边扔了一把长刀。这老年仆妇是陈卿云奶妈,武艺不弱,她一直护送陈卿云逃到山顶,最后力战而亡。
陈卿云被五名军士围在当中,嘘声恫吓:“别过来,过来就同归于尽。”
“哈哈,哈哈,同归于尽,待会我们还要和你同床共枕呢,哈哈。”一个三角眼的军士谑笑道。
哈哈,哈哈。。。。。。
另外四名军士同声怪笑。
陈卿云听敌人不断出语调戏,羞愤欲狂,拼杀到现在,手脚已没有一丝气力,当下把心一横,长刀横举便要自杀。
一名军士高声怪叫:“陈娘子住手,你若要自杀,咱兄弟便把这三个孩儿煮来吃了,再说了陈娘子就是死了,还是美羔羊,咱兄弟活的吃不成,死的一样玩个痛快,哈哈?”
后燕军士嗜吃人肉,史不绝书,并不是危言耸听。
“无耻!”陈卿云咬牙喝骂,方寸大乱,一步步退到大石后面。
陈卿云已想好,情势险恶,最好的选择,就是拼死迫退敌人,跑到悬崖边,抱着孩子跳下去。但是敌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环绕四周,不断逼近,她成功跳崖的机会微乎其微。
三名丫鬟会意,各自抱起小孩,怒视着后燕军士,一改刚才的害怕,稚嫩的脸上现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千钧一发!
何遇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为了拖住敌人,他急中生智,一边跑边一边用鲜卑语大叫道:“赵王有命,立刻归队,违令者格杀勿论。”他鲜卑语新会不久,又不常用,是以发音很是古怪。
五名军士一愣,互看了一眼,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命令,口音这样奇怪?还格杀勿论?“紧逼的步子一缓,五人同时探头往山下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何遇身形一闪,已是登上山顶,刚才跑得太急,胸口气血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卿云一见何遇,大喜过望,泪水夺眶而出,情绪激动之下,长刀握持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地上,又急忙弯腰捡了起来。
五名后燕军士看清何遇只有一人,知道被骗,三人继续看住陈卿云,两人狞笑着逼了上来。
他们见何遇浑身血污,气喘吁吁,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就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呀!”
“呀!”
两人同时举刀,砍向何遇。
何遇眼睛眨都没眨,信手挥出一剑,后发先至,正砍在右侧军士的脖颈上。巨阙刃宽剑沉,削铁如泥,一剑就把他的脑袋和右肩砍成两段,血肉抛洒一地,很是恐怖。
就在此时,左侧敌人的长刀也已经攻到。何遇巨阙一竖,以逸待劳,敌人长刀砍在巨阙上,断成两截,正自惊慌。何遇飞起一脚正中敌人前胸,一个高大的身子惨呼着直向对面松树撞去,一声闷响,松枝刺穿胸膛,死尸便挂在树上。
何遇举手投足就杀死两人。剩下的三名军士知道遇到强敌,嚎叫着直扑过来。
经过一天的实战,何遇对秦王九剑的领悟已经跃升了一个层次。秦王九剑妙在随机应变,于无法中透出有法。
见三人狂攻而至,何遇快步迎了上去,突然身形一矮,以右脚为轴,左手撑地,右手巨阙掠起一圈清光,旋砍出去。
“啊--!”
“啊--!”
“啊--!”
三名后燕军士几乎同时发出惨呼,膝盖以下已被斩为两截,六条人腿散落地上,三个躯干在地上翻滚惨叫。
一招解决敌人,何遇提了巨阙,几步来到陈卿云跟前。
陈卿云看着天神一般的何遇,心里顿觉有了靠山,精神一松,眼前一暗,竟是支持不住,身体前倾下去。她带着老弱妇孺血战到现在,就凭一口气撑着,这口气一松,身体立马出现脱力状况。
何遇一步抢过去,将陈卿云揽在怀中,柔声道:“陈娘子别怕,鲜卑狗贼已被杀退了。”
陈卿云躺在何遇怀中,遥望着蔚蓝的天际,心中再无恐惧和惊慌:“何郎,你终于来了,不然,卿云就。。。。。。”
何遇用手擦去她脸上的一片血污,露出鸡蛋白一样的脸蛋,问道:“陈娘子不怕,灯儿呢?”
陈卿云一怔,美目中一瞬间注满眼泪,哆嗦着樱唇,说不出话来。
何遇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产生,嗓子便哽住了。
一个小丫鬟一边偷眼看何遇脸色,一边结结巴巴说道:“灯儿娘子走在最后,掩护我们上山,一连杀了好几个白虏,我们。。。我们都不知道灯儿娘子武功这么好,但白虏人多,最后。。。最后。。。把灯儿娘子逼到半山悬崖,灯儿娘子逃不脱。。。就。。。就跳了下去。。。。。。”
最后的一丝侥幸瞬间破灭。
颓然放下陈卿云,何遇就觉眼前现出一片白光,视物一片模糊,耳边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嘴巴张得大大的,喉结上下滚动,就是发不出一丝声音,身子仿佛掏空了一般,摇摇欲倒。
“何郎!“
”何郎!!你怎么了?“
”何郎!!!你怎么了?“
”何校尉!“
”何校尉!!“
”何校尉!!!“
。。。。。。
陈卿云挣扎坐起,扶住何遇,带着哭音大喊。
三个小丫鬟吓得面无人色,都一齐哭了起来。
四人的哭喊声将何遇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我没事。“
何遇晃晃脑袋,慢慢站起来,抽出巨阙向躺在地上哀嚎的三名后燕军士走去。
他没有流一滴眼泪,甚至忽然感觉不到悲痛,他现在就是想着杀了这三个军士,或许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减轻他心中的悲愤。
三名军士见何遇一步步逼近,仿佛感受到死神的降临,撑着双手,一点点的往后挪动身子。
”呀――去死――“
何遇一声竭斯底里的吼叫,响彻整个山林,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宣泄心中的愤怒和仇恨。他发了疯地冲上去,双手握紧剑柄,疯狂插刺倒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敌人。
在敌人绝望的哀嚎中,高高标起的血注”扑哧“、”扑哧“激射在何遇头上、脸上、身上。。。。。。
杀死敌人,何遇仰天躺倒,穿越大半年的经历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灯儿娇俏的脸上,无声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流下。
险恶的处境不容许长久的悲哀,死人已死,活人还要继续活着,哪怕是为了仇恨。
何遇恢复了些神志,挣扎站起来,抱起仆妇的尸体,领着陈卿云,丫鬟背着小孩,一步步往山下走。他的心中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复仇!复仇!!复仇!!!“
到了半山腰,冉裕已经带人找了过来,一路还收埋了不少坞中死者的尸首。
灯儿体贴孝顺,冉裕很是钟爱,听说她遇难的消息,虎目含泪,一拳打在道旁的巨松上,震下一地松针,咬牙切齿道:”不灭慕容,誓不为人。“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