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歌两人是怎么回到恒天街上的花鸟店中的,后来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觉得那天晚上,原本不怎么样远的路,变得好长好长,好像永远走不到头一样。
等到他们总算回到花鸟店这边了,推开门,心情放松下来,便双双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中天,陈楚歌睁眼看到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感受着身上的酸痛,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一丝笑意。
他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觉得,伤痛也会是如此美好,这便是活着的滋味儿。看样子今天又是一个大好天气,陈楚歌忍着痛从床上下来,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了。
除了左肩给匕首钉过的地方有些严重之外,其他的都还好,恢复了一些力气,陈楚歌从房间当中出来。花鸟店中,花香怡人,鸟声悦耳,以至于让陈楚歌差点误以为,昨晚上经历的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事了。
恍惚的好一阵,有个花鸟店的伙计来到陈楚歌身前,问了一句:“醒了?”
陈楚歌点头。
那人接着道:“老掌柜在后院等你。”
陈楚歌心中了然,看来姜敬也是知道这些事了,想起老张,心里一阵阵愧疚,来到后院时,姜敬正在侍弄花草,一方不大的花圃旁边,放置有石桌石椅。
石桌之上放着一个包袱,姜敬看到陈楚歌之后,示意陈楚歌过去坐,自己依然在埋头打理花草,陈楚歌刚刚在石凳上落座。
姜洛灵很快也从前厅那边过来了,有伤在身,一瘸一拐,面对父亲,显得有些心虚,昨天她可全都是瞒着父亲的。
陈楚歌很快就被石桌之上的那个包袱吸引了注意力,因为他靠近之后,发现那个包袱居然在往出渗血。看到这一幕之后,陈楚歌心里猛然一惊,顾不得征询姜敬的同意。
便自顾自的伸手打开了包袱,在看到包袱当中的东西之后,陈楚歌惊叫出声。
只见一颗圆滚滚的人头,此时就端放在石桌之上,人头的脸颊之上,一道伤口格外醒目,是闻人游!
陈楚歌愣了片刻之后,哪里还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当即绕过石桌,来到花圃之前,对姜敬纳头便拜:“救命知恩,楚歌无以为报,必将铭记在心。”
姜敬放下手里的花铲,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我也不是为了救你。”说着看向姜洛灵。
姜洛灵抿抿嘴唇,也对父亲拜了下去,言道:“爹,我错了!”
姜敬看着女儿,一脸无奈,反问道:“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如果事情再来一遍,你还会那么做!”
姜洛灵低头不语。
姜敬走出花圃,将女儿和陈楚歌一道扶起,对女儿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你不愿意走,那就留下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用得着我就说一声,用不着也随便你。
但是你得知道,你若是有个好歹,我会伤心死的,你娘在地底下也得埋怨我。”
姜敬叹息离去,小院这边只剩下陈楚歌二人,姜洛灵心情复杂,但是神情一直很冷静,看不出丝毫的心事。
“对不起!”陈楚歌道歉说,因为老张他们,他欠花鸟门,不止一条命。
姜洛灵摇头说:“不必,我说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陈楚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旧事重提,说起早先的约定:“为奴为婢什么的,都是玩笑话,至于契约,更是废纸一张,即便你当真了,从今往后也都一笔勾销。”
姜洛灵顿了一下道:“是我想留下来的,其实我喜欢长安,所以舍不得回去。”
陈楚歌默然等着。
缓了缓,姜洛灵强装坚强的说道:“花鸟门在我父手中时,有六百余众,后为民请愿,得罪的官府。我父被抓,花鸟门风雨飘摇,我欲来长安救出父亲。
其中留在山南两百余人,有三百多人随我一道来长安,从山南到长安,两千多里古道,朝廷的通缉,江湖的恩怨,沿途的流寇盗匪。
门人死的死,散的散,走的走,到长安时,不足六十人,我们在长安留了下来,过了很长一段平静的日子,做花鸟生意,赚了钱,大家都很高兴,唯独少了父亲。、
听过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吗?父亲说,那只不过是故事罢了,泪水是哭不倒长城的,只有拳头才可以推到长城。
秦时长城没有倒,但是东西两晋,南北二朝,胡人进来了,长城就倒了。所以从带着门人来长安的那一刻,我就不曾哭过,无论发生什么事?然后渐渐的,我也就不会哭了,甚至好像都忘记的难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陈楚歌愣愣的看着姜洛灵,心情复杂莫名,眼前这个与他一般年纪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经历,陈楚歌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
上前半步,陈楚歌双手穿过姜洛灵腋下,轻轻抱着这个本该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姑娘。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此刻,他只是想抱抱她而已。
姜洛灵起先挣扎了一下,后来渐渐放松下来,将头抵在陈楚歌的肩膀上,紧咬牙关,片刻之后,再也忍不住抽咽起来。
陈楚歌抱着失声痛哭的姜洛灵,恍然发觉,其实没有人的坚强是与生俱来的,他此时回想起来,甚至都不敢想象,姜洛灵亲眼看着亲近如叔父,一路照顾着她来长安的老张,被闻人游站去头颅时,是如何做的不悲不喜,还能不失理智的?
闻人游死了,但是这件事却还远远没有结束,那个号称地府的江湖帮派,背后出钱买他命的人,陈楚歌抱着姜洛灵,抬头看向石桌上的头颅,满眼寒霜。
什么斗光,什么斗微,什么弓斗,不过是一帮神棍罢了,今日十五,所有的一切也该有个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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