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听着前方阵地传出的排山倒海的叫喊声,朱熙一脸铁青之色,鲁军拢共才多少人,配置到此面的防守兵力更少,可他们不止在飞机的协助下将己方进攻士兵打退,还趁机打起了反冲锋,成功击溃对手并撼动了整个包围圈。
自己在这边投进了将近一个团,整营整营的打起进攻,可连对方战壕都未曾攻进去,刚才秀帅打来电话问道进展如何,因此事干系重大,没敢有任何隐瞒之处,果不其然,秀帅在电话里发了通火,除了告诉自己最近的支援部队已经快要到达,还言及鲁军已全省动员,皖东北与苏北的部分军队业已南下,不日即将到达。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攻破鲁军阵地,附近的苏省军队几被抽调一空,防范北面的部队明显不足,若不能赶在对方南下部队到达之前击毙王子安,等待大家的,就是要承受那位匪帅的怒火了,去年他就敢喊着石头要过刀,人要换种,这次给他躲过去,估摸着他得要屠城了。
给我快马飞报李参谋长。朱熙叫过一名通信兵,言语中已是有些咬牙切齿:让他组织督战队,再打次进攻,有后退者,杀无赦。
是。
现在就用督战队?李雪峰牙疼的看向通信兵,作为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的北洋军队,这参谋系统就从来没好过,战场上也没属于自己的专属系统,不过好在怎么都是带长的人物,他还是被朱熙派到前面作为监军以督促本军奋勇前进。
师长就是这么说的。通信兵只是个列兵,能知道个啥。
刘团长。李雪峰叫着刚把溃散士兵收拢起来的团长大人,他人正气呼呼的叫骂着几个营连长:师长要咱们再打次进攻。
啥,还打?那位刘团长闻言急了:参谋长,这儿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咱的人刚被撵了兔子,近期内要再打一次,保管弟兄们得炸营。
团长,让我再上前边攻上一阵吧…刚还挨训的一个营长问言大声喊道。
闭嘴。刘团长毫不犹豫的训斥道,就差一个耳刮子抽过去:你的人上去能撑多久,特么鲁军的火力你不是没见过,那就不是咱们能冲过去的。他心里那个恨啊,这几次进攻已经把本军打的伤了元气,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团长。那营长突然跪倒在地,被炸得乌漆麻黑的脸庞流下几滴泪水,哭喊着叫道:您就让我再上去一次吧,那王子安杀了我一家七口,卑下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啊,刚才我弟弟也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求团长成全。
刘团长闻言顿了顿,眼睛扫过一溜站着的营连长,家里跟鲁军有血海深仇的自是一脸同情的望着那位营长,跟王子安没甚瓜葛的也是一脸不忍,叹了口气说道:唉,好吧,你再领人上去打一场,三营长,你的人一起上,一营留作预备队…
旁边李雪峰拉了他一下,附耳说了几句话,这位刘团长明显顿了下才说道:但老子把丑话说前面,只要上了,你就别给我下来,不夺下鲁军阵地敢后退者,按战场逃兵记,就地实施战场纪律。
谢团长。那人闻言大喜,站起身大踏步走向门外,浑不管被点到名的三营长一脸铁青。
参谋长,师长真让组织督战队?待一众下官出了门外,他问向李雪峰。
这还能有假。
那此仗输定了。这位团长一口断言。
为何?
官佐中是有人跟鲁军仇深似海,可底下小兵子没有啊,之前我曾做过调查。他也不是苏省或皖省出身,故而能有闲心整这些东西:就以我的团来说,底下三个营长十二个连长,跟鲁军有仇的四个;当兵的有二十六人家中分得土地,有他们当标杆,估计没多少人真能兴起那心思跟人拼命。
这些人清除没有,若是动摇了军心可是麻烦的很。李雪峰皱下眉头,心说这人也是,先前怎么不把这情报上报呢,好让自己等人能有所准备。
哪儿啊,我也不知道两军要干仗的。刘团长一脸郁闷,很是受伤于这等大事儿把自己给排除了,明显的信任不过么,我的团还算好的,那些从苏北一带招兵的,他们军中麻烦事儿得更多。
你盯着点儿,先别管其他了,把这仗打好再好。李雪峰拿了顶钢盔戴头上,这还是先前从鲁军探哨手里夺来的,拢共就几顶,我到后面找师长去,还有,把督战队弄起来,就算做给师长看也得放到进攻部队后面,具体做法你看着来。
是。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坏消息是还得进攻,好消息则是不用担惊受怕于对方的飞机轰炸了,听上面说他们晚上没法出动。邱少文躲在弹坑里胡思乱想着,旁边是班里弟兄,白天的进攻他们给人报销三个,伤了两个,还剩下九人,也不知今晚过后又有几个得去阎王那报道。
士气低落的很,前次进攻他们被撵了兔子,这会儿才堪堪收拢完毕,本想着就此歇息片刻,熬过今晚再说,没成想上边下令,让他们准备好,等着炮兵打完再攻上一阵,听说后面还有督战队,谁也不能后退。
这叫什么破事儿,邱少文想起来一肚子火,打了一整天,不说下去休整,就这肚皮都没能混饱,到现在也没人告诉自己晚饭怎么解决。
班长,我饿了。邱少文这边厢想着,有兄弟则直接开口说话,抬眼看去,是个当了几年兵的老油子,也只有他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闹腾。
忍着。班长没好气的说道:我也饿了,可上面不给饭我也没法,要不你去找排长或连长问问?
别介。那人连忙回绝:我去哪儿找他们问,尸体还在前面摆着呢,唉班长,你说这伙子当官的怎么现在全都变了性子,打起仗来嗷嗷往前冲,到底咱是小兵还是他们是小兵,以前也没这么积极啊。
我说老三,都啥时候了还想着这些四六不靠的东西,想想一会儿怎么活命吧。班长也是一肚子牢骚:都给老子记紧了,冲锋时尽量把身子压低,别直挺挺等着挨枪子,鲁军的机枪太多,一不小心就得给人弄死。还有,命是自个的,都爱惜着点儿,长官们跟鲁军有深仇大恨,咱跟人八竿子打不着,都机灵着点。他倒是稍微清楚这仗的起因,话里提点着。
轰,后方炮阵地开始发威,之前被鲁军打散的部分炮兵又重整阵地,收拾下能用的火炮,尽心尽力的支援着兄弟部队。一众还在弹坑扯淡的士兵见状停止交谈,有那矫情的还把耳朵捂上,就等着攻击信号发出,站起身迎接未知的命运。
有个几分钟时间,进攻信号发出,不远处另一弹坑里爬出刚被战场提拔的排长,手里步枪一挥:冲。
冲啊。邱少文有气无力的喊几嗓子,拖着枪小跑的跟着自家队伍向前冲,班长在他附近,两人尽量跑之字形,这儿离对方阵地还有四五百米,防守方尚未爆发激烈的抵抗,只有零散枪声响起,借着挂在天空中的照明弹光亮,他发现不时有人被打倒在地,其中就有刚还带头冲锋的排长。
这会儿所有进攻部队的长官都换了军服,虽说不方便指挥,可至少能把命保住,对方军中存在大量神枪手专门打击己方军官,起先为此吃了大亏。不过他们仍能凭借仔细观察找出混在进攻部队中的部分军官—总不能不指挥吧,只要你指挥,就得叫喊,就得分派人手,这却做不得假。
邱少文的班秉承着班长意志,跑的比较谨慎,虽然是最紧要的突击部队,可他们还是成功混到己方中间靠后位置,并且到如今一个人没伤着。
好运气在距离鲁军战壕还有二百米时用尽,有个新兵被重机枪子弹击中腿部,七九重尖弹的威力显露无疑,直将那人小腿击穿打断,还顺带带走一块肉,新兵哀嚎着躺倒在地,希望有人能过来将他救走,可现实残酷的很,进攻中很少有人会停留进行救治,他们军中也没大量配属医护兵编制,只能就地扛着。
邱少文有些不忍,但也只是不忍,抱紧钢枪跐溜几下便也没了人影。轰,有迫击炮弹在不远处炸开,顺势向前扑倒,离着有些远,身上没缺啥零碎,爬起身拽起跌了一跤的班长,几人便又相互扶持着向前攻去。
身旁到底落下多少枚炮弹他已经数不清了,鲁军充足的炮弹供应让他很是不吝,都打一整天了,对方火力密度没见降低多少,自己等人还要死多少才能把他们的储备消耗干净啊。
再往前已经到了鲁军百米防线,这个距离对方火力密度会突然加大,这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经验,邱少文行进中不忘观察着四周,冲到现在兵力缺口越来越大,进攻时显得无边无际的人浪如今稀落很多。
趴下。班长一把拽过走神的邱少文将他按倒在地,紧接一颗81mm迫击炮弹在身旁炸响,两人等片刻抬起头,摇摇脑袋,相互对视一眼,邱少文压低嗓音问道:装死?
装死。班长没看他,说完还不忘拿枪绊倒一爬起身准备前冲的新兵蛋子:趴好,冲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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