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白皱着眉头,坐在一张大椅上,一个矮胖精神的老头正在为他把脉。他并不是担心自己得了什么病,他在总结。
林仲麟将韩白当成小祖宗那样伺候,吃完饭后,请的大夫早已赶到。这段时间韩白问了林仲麟不少问题,林仲麟虽说得比较好听,他几乎可以肯定,他身体的主人是个不学无术、好色成性的纨绔子弟。
一个韩侂胄就让韩白够受了,又加上穿在这种人身上?不知要花多少工夫,才能将名声恢复到正常状态。身边的二丫见他一直皱着眉头,安慰道:
哥哥别担心,只是失忆而已,哥哥的身体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
韩白笑着点点头,姓李的大夫伸回手,重重出了口气。旁边的林仲麟急问:
李大夫,韩公子怎么样了?
这个小姑娘说得不错,韩公子的身体没任何问题。李大夫的话,让一屋人跟着松了口气。
我检查过韩公子的头,没什么明显的伤。韩公子可能是受惊吓过度,才会失忆。
林仲麟也松了大口气,他还算了解韩?,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货色。反正是个草包加混蛋,失忆了可能更好。今天在公堂上的表现,绝对不比没失忆时差,主要是人没事就好。
李大夫,韩公子的失忆之症会不会好?
李大夫想了一会说:这个老朽就没什么把握了,老朽以前接触过几个失忆之人,有两人后来恢复了记忆。你们要是想他恢复记忆,最好带他多去以前熟悉的地方逛逛。这东西吃药没什么效果,只能靠天意了。
多谢李大夫,林仲麟送李大夫出门,返回来安慰韩白:
韩公子不用急,韩公子最熟悉的是京城,回到京城,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恢复记忆。
韩白点点头,见大丫一脸愁容,问对方:
大丫怎么了?
大丫想了一会,轻声说:
哥哥,要是你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忘了我们?
啊!二丫惊叫一声,一脸紧张,抓住韩白:
哥哥,你要是恢复记忆,会忘了我们吗?
韩白认真考虑一会,觉得就算是恢复前主人一些记忆,也不会忘了现在的人事,更不会将他的魂智搞没了。
你们不用担心,脑袋这东西十分神奇。就算以后恢复记忆,也不可能会忘了现在的事,更不会忘了你们。
黑夜来临,一轮半月不知不觉挂上城楼。一队提刀衙役从府衙走出,在大门口两辆马车前停下。没过多久,韩白几人走出来。
两小各牵着韩白一只手,脸上的愁容没了,看起来十分开心。韩白说不会忘记她们,她们对韩白的话深信不疑。可惜韩白还要与林仲麟说话,目送两人上了一辆马车后,二丫对陈顺说:
爷爷,我们也坐上去。
三人坐上马车,马车内虽没灯火,难得今晚有月光。借助月光,可以看到马车内大致的情况。大丫见陈顺将左边车帘卷开,学陈顺那样,将右边的车帘也卷起。
坐在马车内看绍兴城,感觉比平时更好看。大丫发出一声感慨,二丫很有同感点头附合:
姐姐说得是,我们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呢。记得以前有辆马车停在面前,我只是伸手摸了摸,被那个凶巴巴的马夫一顿大骂。现在我们也能坐到马车上了,这辆马车是林大人的,比他那辆好多了。
今天陈顺没说几句话,眼前的一切让他感觉很不真实,连番证实,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满足的同时,他又多了些担心,搂住两女的肩:
你韩哥哥是个好人,将我们当成亲人。记住,我们一定不可给他增加麻烦。
大丫没听懂,转过头看向坐在中间的陈顺:
爷爷,我们当然不会给哥哥增加麻烦。
唉!有些麻烦,不是你们想不增加就不增加的。陈顺叹声说:
我以前就听过韩相,他是最受皇上宠信的大臣。可以说除了皇上外,他最有权势。这种家庭,有很多东西需要避讳。以后我们要是去韩府,不要当着韩家人的面称呼韩白为哥哥。要将自己当成他的下人,你们听没听懂?
大丫听懂了,但心情并未受影响:
当哥哥的下人也没什么,以后我还给他梳头洗衣。
我给哥哥端水送茶,二丫一句接出,很快从她们这辆马车中,发出阵阵欢笑声。
早就已经到禁夜的时间,街上除了巡逻的衙役,很难看到其他人。一队衙役护着两辆马车,来到一处大院门前停下。韩白从马车内下来,略微皱了皱眉头。
红木大门敞开着,一群人打着灯笼站在门口。在最前方的马安父子带着众人迎来,朝韩白和林仲麟一礼:
韩公子、林大人能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进,寒舍已备下薄酒。
韩白明天就要去京城,今天他说过,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耽搁为迎客酒楼拉客。马安父子对他很不错,怎么也要来给两人说一声,顺便辞行。对方如此,一定是早有准备,看来是林仲麟事先通知了他们。
马家如此好客,让韩白稍有些意外。他还不熟悉现在的社会,就算只有林仲麟一个人来,马家也会在大门口相迎。何况还加上一个可能被马家得罪的他?
马掌柜少东家太客气了,弹球箱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来向你们辞行。
韩公子如此说,我们才不好意思,没脸面对你。马禄再次朝韩白一礼:
都怪我鼠目寸光,不识公子之尊,怠慢了公子。本想去林大人府上向公子赔罪。听说同济堂的李大夫在为你诊治,没敢去打扰。你能屈尊前来,马禄万分惭愧。
几人一番礼完,进入大院。马家在绍兴算得上大户,虽不是很有钱,比起一般的小生意人好得多,宅院不小。大家来到一幢三层楼大厅,分主客坐下后,马安叹道:
韩公子的事我们已经听说,发生如此不幸之事,还请公子节哀。公子是个有大福之人,大难已过,以后定会事事如意。
韩白虽有点难过,只是出于一种正常人的心里。他并不是没良心,同船死去的那些人,还有他两房妾氏。那些人他连面都没见过,要说有多难过绝对不可能。当然,现在谈这些还有点早,一切都要等他的身份被确认下来才算数。
唉!人有旦夕祸福,这些事再难过也得想通。明天再拜访一处就要回京,搞清楚身份,以后再来拜访大家。
韩白的表现,让马家父子也十分好奇。他们就算没有接触过失忆的人,也听别人说过。韩白简直不像个脑袋有病的人,这些话他们不好问。没聊一会,两小平时最喜欢的东西上来了。
两小这几天跟着韩白地的生活,简直比在梦中过的还要好。她们以为好东西都吃过,马家这些菜,再一次让她们开了眼界。
不知林仲麟什么时候通知的马家,准备得十分充足。中间放着一只超大号瓷盘,瓷盘中盛着一只烤得通体深红的羊,大概只有十余斤。四周摆了二十多盘菜,有一半她们没吃过、叫不出名字。
两小开始还有些为难,这张桌太大了,她们就算站起来也夹不到几盘菜,更不用说中间那盘烤乳羊。根本不用她们动手,在二丫身后的一个年青丫鬟轻声问她:
小姐要吃什么菜?
不用年青丫鬟问,二丫已经看见,对面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拿着一把小刀,在为韩白割中间的乳羊,赶忙吞下自己的口水,指着乳羊:
我要那个菜,姐姐帮我割些。
不提两小,几个大人喝完第二杯,马禄说:
公子来我绍兴府受委屈了,冯家心黑,竟然敢迫害公子,有如此报应实在大快人心。今日下午,冯家人来我府上,妄想我们为他家向公子求情。有如此乡邻,实在是丢我绍兴的脸。
多数人在得势和失势的时候,想法会有很大悬殊。现在韩白对冯洪几人已经没多少恨意,他有些好奇:
冯家人在这里说些什么?
马禄见韩白有些兴趣,没管有林仲麟在场:
他们说冯昆是冤枉的,没有杀人。要是公子能原谅他们,他们愿意用一万两银子作为对公子的补偿。他们白天去过府衙,被衙差赶了回来。不敢再去那里,也不知怎么想到来我府上。
马禄说这些话时,二丫正拿着一只鸭翅啃。听到一万两银子,与旁边的大丫对望一眼,两人张大嘴一时未能落下。
韩白也被惊了一跳,万没想到冯家会如此大方。他以为这一万两银子,只为买冯昆的老命。只有林仲麟几人才知道对方的真正用意,林仲麟笑着说:
公子是此案苦主,要是公子肯谅解,冯昆的事并不是没有转还的余地。
韩白对现在的世道渐渐了解,此时在林仲麟眼里,根本没想过夏福厚才是最大的苦主。他知道林仲麟为他着想,原本不想答应,想到一个人,到嘴边的话改了口:
这些事明天再说吧!要是冯家人再来,麻烦你们给冯家人说,让他们到府衙去找我。
马家父子俩明白韩白的意思了,对于他们来说,冯昆死不死已经不重要,马安提醒:
让他们去府衙始终不便,公子,不如我现在就派人叫他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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