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的话说完,轮到大家发呆。刚才那个眼小唇薄的年青人问:
子健兄,孝字你觉得不难?
对于他来说,当然不难。黄松没头没脑说出一句。大家恍然大悟,很整齐闭了嘴。韩?看脸色的本事还是有,他能看出这些人不正常,扫了眼,问最顺眼的卢志高:
卢兄,怀生兄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说孝字难写?有这么难吗?
卢志高还算聪明,想到一个问题:
子健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忘的太多了,不只是什么东西。韩?十分恼火,他在问话时,大家也带着一脸鄙视看着他。这次说完后,大家一脸恍然。黄松笑着问:
子健兄写些什么?
韩?对这个黄松很不爽,本想不答理,想了想说:
除非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觉得孝字难写。
免谈,黄松很干脆离开,很快在韩?身边,只剩下一个卢志高。
现在韩?可以肯定,这事绝对不正常,他盯着卢志高:
卢兄,我当你是知交好友,你可不能像他们那样骗我。你说,为什么你们觉得孝字难写?
卢志高原本十分为难,可能想到韩?将他当成知交好友,挽住韩?的肩,离开在八卦的人群。
我现在要说的话,你发誓不会对任何人说,绝对不能出卖我。
我韩?发誓,卢兄现在所说的话,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韩?准备咒自己几句,想了想还是怕灵验。
卢志高很单纯,韩?一句诅咒的话没说,他居然相信了,凑到韩?耳边轻声说出三句话:
皇上六年前登基,被你父亲等人拥立为帝,太上皇现在还在宫里。
就这三句话,够让韩?呆立当场了。卢志高说完感觉很后悔,也随之离他而去。
太上皇还在,就被人拥立为帝?韩?再不懂历史也知道,这是篡位,是大逆不道。想到今天写的大作,他突然感觉浑身发寒,开始抱怨人了:
他们怎么不给我说?为什么不先将这些事说清楚?
韩?现在是人穷怪屋基,这种事谁会没事给他说?再说又牵涉他老爹?没心思搞群居了,他一个人在院中找了块石头坐下,想事情可能会产生的结果。
问多大的罪应该不可能,再怎么说他能当皇帝,老爹他们是费了心的。三甲就别想了,这事要是传出去,闹笑话事小,前程可能也有点渺茫。应该不会传出去,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将后面的名字公布出来?
韩?说得不错,人的脑袋十分奇妙。他奇妙的想了好一会,连他老爹进殿也不知道,直到大门口传来声音:
所有参考的学子全部进殿坐好。
此时韩?才发现,他饿了。赶忙从篮子里拿出几个酥饼,几大嘴吃下,最后一个进入大殿。
大殿中的屏风已经撤去,十三个身穿官服的考官,坐在前方左右两排,中间留有一个过道。韩侂胄坐在右边第一位,左边第一位,是个年过半百、身材高瘦、看起来颇为和善的老者。
韩?进来后扫了一圈,发现只有最好的位置没人坐、第一排左中的位置。他有些恼火,暗自骂了众考友几句。还好自己的老爹也在,压力并不是很大。
这次桌上没纸墨了,有一盘像月饼的糕点和一杯茶。韩?一路走到坐位上,吸引了包括他老爹在内的十三道目光。这些人中,不少人露出惊讶之色。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坐下后,左首的老者起身开讲:
今日是皇上圣辰,大家蒙圣恩,得到圣节荫补的机会。无论成绩如何,皆不可做个忘恩负义之人。上报皇上朝廷,下报黎民百姓。你们现在先吃些东西,等会圣驾到,大家不可失了规矩。要是谁不懂规矩的,现在就提出来,有人教你们。
皇帝来了不过是叩头,这些全是官二代,就算是百姓也懂,哪会有人出来出风头?宋朝也不像元清之类的,就算稍失礼数,也不可能动不动就杀人。
大家吃东西的胆子还是有,韩?转过头看了眼,有些直接不吃盘中之物,拿出自家的东西大吃起来。他有些奇怪,宫中的糕点的确很好吃,比后世的还要好。上次去韩可云那里他就吃过。
韩?没跟风,拿起一块深黄色饼一嘴咬下,皱了皱眉头,这味比他在韩可云那里吃的差多了。又干又淡,远差他带的饼。无论好不好吃,总不可能吃一半就扔下。
韩?不时打量一下近在咫尺的众官,发现这些人完全没有同僚的那种热情。一个个绷着脸,谁也不看谁,更不交流。大家吃了一会,一群太监将桌上的东西收下。没过多久,门口再次传来大喊:
皇上驾到。
这道声音让本就安静的大殿显得更加安静,安静得喊话声消失,余音仍回响在大殿中。韩?有些紧张,此时他们还坐在凳子。他让为不应该像大爷似的坐着,想也不想就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才发现,没有听到嗖嗖之类的声音。
百多人,要是跟风站起来,总有点声音吧?于是韩?用余光扫了一下,前方十三个老大没站起来也罢了,连左右的考友也没站起来。他有点慌了,正要坐下,他老爹站了起来,一声大喊:
起身。
现在才有嗖嗖声传来,所有人站起,过了一会,韩?才听到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此时他才明白,这些人不是想当老大,刚才皇上还没到门口。
舒贵年以为韩?聪明,这些小细节哪会一一说给他听。有一事舒贵年倒是说了,让他别老是盯着皇上看。这事他牢记于心,脑袋低下,余光看见有几人朝他前方走过,一道人影竟来到他面前:
你也来参加考试了?
不用抬头韩?也知道,是他的公主晚辈赵丹。人家问话,总不好再低头吧?他抬起头来。
今天的赵丹看起来更漂亮几分,穿着一套粉红色纱裙,头上插了支凤钗、数颗头饰如众星拱月,环绕在凤钗周围。细眉圆眼,很有生气。韩?不敢开口,只是朝对方点点头。赵丹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心:
你既然参加,头甲非你莫数。
丹儿过来,一道鼻音较重、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还好韩?现在已抬起头,他见前方的十三个官员全部转向,余光扫了眼左右,见大家已经出列,已走到桌子左边。赶忙一步跨出:
拜见皇上、瑞安公主。
韩?只齐声念了第一句,舒贵年没说连瑞安公主也要拜见。还好人多,滥竽充数也没人知道。刚才厚重的声音再次传来:
众爱卿平身。
此时礼完,韩?悄悄抬起头朝上面看去。见中间一直没人敢坐的位置,坐着一个身穿黄袍、头戴皇冠、一张椭圆形脸上有不少倦容的壮年男子。虽没见过,韩?知道对方就是宋宁宗赵扩。
赵丹坐在赵扩右边另一条椅子上,看着韩?笑了笑。没让她们眉来眼去一会,左首的老者说:
皇上,臣等已将推荐的文章选出。
呈上来吧!赵扩不但看起来累,双眉有些紧,像是有些愁绪。十三份文章递到赵扩面前,大家的心开始紧张了,最紧张的当然是韩?。
开始韩?写的那篇,他认为太温和了。文章和做人一样,要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得要狂、要出风头、要标新立异、要有奋不顾身的精神。这些韩?都做到了,一一体现在他的文章里。开始他担心还不够狂,怕不能吸引住众官员。现在他担心的事就不用说了,生怕被哪个不开眼的人推荐上去,急得脚趾都快抓在一起了。
赵丹的确非常得宠,赵扩拿起一份文章,她也拿起一份,也不知是不是在看哪一份是韩?的。
此时许多学子仿佛都忘了礼数,双眼死死盯住赵扩,很少有人看赵丹。因为就算赵丹看了,赵扩也会重新看一遍。赵丹走马观花看到第三份时,终于开口了。
父皇,这篇文章写得好狂,简直是狂得没边了。说什么孝为人伦之首,百行之原。为齐家之宝,处世之本。为治国之道,和谐之基这些没错。他竟说有失孝义之人,无论君臣百姓,皆不配为人。说其他人也就罢了,君也是他应该说的?
韩?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倒在地上。他知道的宋朝,只有倒霉的苏轼才因文字而获罪。其实也不算文字的事,只怪苏轼当时站错了队。评击时政之人并不少,没见谁获罪。
韩?虽将君带进去,但有个更大的孝字在前面顶着。按现在的说法的确不算错,就算你是皇帝,要是没有孝,也可能会被皇氏宗亲、臣子这些人罢免。就算不被罢免,名声烂得简直扶不上墙。思量再三,他才如此狂,搞出这么一个标新立异。
赵扩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他将手里的那篇看完,才接过赵丹推荐给他的大作,入眼就是题目孝道赋。开头几句就出语不凡:
天下之道,不外有三。天道、地道、人道。天之道在于天,天开混沌,于浩渺宇宙之间,生三千世界。地之道在于地,孕育众生,定万物轮回之律。人之道在于人,人伦有常,孝道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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