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他呵得一愣, 抓着许然肩膀的手松了松。许然立即挣脱开,拼命地往后缩去。
贺承冷着脸道,“麦兴派你来的?”
听到麦兴的名字,许然条件反射地一哆嗦。
贺承用余光瞄到他骤然间苍白下来的脸色,抓着男人的手一紧,“你出来。”
许然还在, 可不能在书吧里闹起来。
他的出现把男人吓了一跳,现在也反应过来, 骂了一句脏话,挥拳冲着贺承面门而来。
贺承皱眉,侧身躲开, 右手用力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 男人的胳膊被折到了背后, 疼得他吱哇乱叫。
“放开!”男人痛苦地哀嚎着, “你给老子放、放……”
贺承再一使劲,男人叫得更大声了,连呼痛都变了音调。
“麦兴人在哪?”贺承厉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男人咬着牙说,“他就说了这么家店,我就过来看看,什么都没做,你给老子放手!”
贺承一脚踹在男人膝窝上,疼得他身子一歪,差点栽倒。
“你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气急, 指着贺承鼻子骂道,“这破地方叫老子来老子都不乐意来,妈的你给我等着!”
“滚!”贺承瞪他一眼。
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书吧。贺承甩了甩手,刚才用力太猛,手指肌肉撕扯得有些疼痛。
没有人说话,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外面夜风的呼号。贺承弯腰捡起一本散落在地的练习册,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放回书架上。
许然慢慢从吧台后出来,看向敞开的大门。
“他还会来。”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沉默良久,贺承轻轻“嗯”了一声。
许然低头看着地上凌乱的书籍,问,“你怎么在这儿?”
“晚上加班,反正也已经很晚了,我就想……”贺承顿了顿,“过来看看。”
谁知道刚停好车就听见书吧里传来的动静,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瘆人,刚一听见男人的笑声贺承背后就起来一身鸡皮疙瘩,想都没想就拔腿跑来。
这三年他没停过锻炼,就是怕再遇见被围堵那样狼狈的情况。
还好,那男人看着粗壮,其实并不是打架的好手。现在的小混混不好糊弄,麦家失势后麦兴能调遣的也只有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前年贺靖堂发威,在一次麦家投资失败的时候连同白家!家一起吞并了他们一半的产业。麦家痛斥贺靖堂趁火打劫,但贺靖堂手段堂堂正正,明面上根本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
贺承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不是什么会“为民除害”的货色,说到底也是趁机会赚一笔横财。但看着还是很解气的,尤其是后来酒会上两家对峙的情形,都被白锦明录了下来刻成盘,放在家里供着。
树倒猢狲散,麦家失了势,麦兴手下那帮狐朋狗友都开始与他划清距离,原本有个阿文忠心耿耿,但被白锦明抓了个把柄送进局子里去了。
麦兴恨他恨得牙痒痒,贺承回d市又不是什么秘密,他知道早晚有一天麦兴会再次打上许然的主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许然捡起一支笔放回笔筒里,说,“他是冲你来的。”
“……对。”
贺承忽然升起一股惶恐的心情,嘴巴有些干,低声说,“对不起。”
许然默默地将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放好。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他几乎都已经忘了还有麦兴这个人存在。
过去的哪一次,麦兴不是冲着贺承来的?可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贺承舔了舔嘴唇,不确定地望着一直沉默的许然,“他可能觉得可以用你来威胁我,你放心,我……”
“我知道,你不会上当。”许然说,“你以前说过了。”
当年麦兴强行将他拘禁,贺承去接人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再用这种无聊的东西威胁我,我扒了你的皮。”
贺承以为他当时烧晕了没听见,其实他们说的每一句话,许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贺承心狠狠一揪,“不是,那是以前,我的意思是……”
“贺承,这是你惹来的麻烦。”许然忽然坐正,抱着一摞书看着他,“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你?感谢你刚才救了我吗?”
可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啊。
许然也有些矛盾,于情于理,他都要谢谢贺承出手相救,可一想到这些事的前因后果,他实在是无法笑着与贺承和解。
贺承愣在那里,手上还拿着一本散了架的字典。
许然抬手将字典接过来,理了理零散的书页,轻声说,“谢谢你刚才救我,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些麻烦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如他的人一样没什么重量,也根本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但贺承知道,他是看淡了,觉得就算再次被带走也没什么!么可失去的。
这样的淡漠让人心疼,仿佛张开双臂对所有人说,来吧,伤害我吧,我不在乎。
贺承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休假休到什么时候?”
许然看了他一眼,道,“两周。”
“那就两周。”贺承握紧了拳头,“两周以后你等我消息,如果事情彻底结局,我会告诉你。”
许然还是默默的收拾书本,没有回应。
贺承蹲下来,抓住他的轮椅扶手,皱着眉说,“就算以前我是个混蛋,但说出来的承诺,有没实现过的时候吗?”
许然一愣,本能地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贺承勾起嘴角笑了笑,眼中闪烁着淡淡温柔的光,“你等我消息,我说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
他看看许然垂下来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有握上去。
“你相信我一回,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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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许然才点点头。
贺承咧嘴笑了,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许然移开目光,“把这里收拾好。”
说完便转身去安抚受了惊的小黑,留贺承一个人将被弄乱的书架恢复原样。
自知理亏的贺承自然不会拒绝许然的命令,事实上,他太清楚麦兴做事的风格,在这个时候许然休假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样他便有足够的空间,去做他应该做的事。
回到家,他看到电脑前有情报贩子发来的消息。是一个手机号码。
看着那串数字,贺承的目光逐渐冷下来,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拿出手机输入短信。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对我的意义,竟然还有胆量来挑战我的底线,愚蠢得可笑。
发完,他也不管有没有回信,将手机丢到一旁,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只来。
这只黑色的手机有些破旧,看得出已经使用了好几年。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他将短信列表点开,跳出来一串绿色的消息框。
都是他给对方发过去的消息,从来没有回应。
但他并没有感到沮丧,像过去一样,郑重地发了一句,“晚安,好梦”。
在许然书吧闹起来的男人是个没出息的地痞,以前跟的大哥被抓,整个人落魄得很。只需要翻翻以前的旧账就足够拘留他很长一段时间,贺承也懒得在这种小人物上费心思,直接交给了认识的人去处理。
然后他回到!公司,继续工作,偶尔出现在咖啡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手机安静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半夜,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直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贺承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来,说,“废物。”
那头的人阴冷地一笑,“彼此彼此。”
麦兴嗤笑一声,“我有我的手段,你有你的。贺承,不得不说,这几年你可真是大变样,就为了那个残废?”
贺承来到窗前,望着城市夜景,淡淡道,“你这么关注我,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麦兴骂了一声,“你们家这两年害得我人财两空,这笔账,总得有人还回来。”
“你再动他一下,”贺承冷冷地说,“我让你连黑|道都混不下去。”
即将入夏,整个城市还处在一种没有醒过盹来的状态之中。贺承的公司起步迅速,短短半年就已经在市里站稳了脚跟。
只是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自家老板周末都做些什么,不管有多忙,周六日贺承从来都不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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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了一束花,一大捧红玫瑰,颜色鲜艳得都能刺痛眼睛,还有礼物,大大小小的盒子,鎏金的标志闪闪发光。他将所有东西打包,邮寄地点是某个南方小城市里的私人会所。
两天后,他接到情报贩子的电话。
那边吸着烟,劈头就问,“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贺承坐在桌前转着笔,明知故问。
“那个小鸭子,”那人说,“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
贺承冷笑,“北方不在麦兴的势力范围内,那鸭子肯定不是听他指挥的,顶多算是相互利用。他怎么了?”
“有客人太高调,他藏身的那家会所被查了,”那人说,“条子去的当天,那鸭子在店里卖粉。”
贺承真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表情好。andy那种人,可能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生活,永远也只能和下三滥的东西打交道。
“人抓起来了?其他的呢?”他问。
“现在在查‘货’的来源,不过估计查不到,那帮家伙都是老油条。”那人问,“现在怎么做?”
贺承敲了敲桌面,说,“等。”
也没让他等多久,很快,电脑上又弹出新的消息。
!一张十分模糊的照片,上面五六个人围着一个男人,全部背对镜头,看不清脸。
贺承抿起嘴角。这就够了。
麦兴会恼羞成怒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当初利用andy,自然也要还些人情。andy跑路麦兴没少在背后运作,但都是背地里的东西,andy的傍家是个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人进去了,影响依然在,麦兴根本不敢冒头跟andy有太多的牵扯。
不帮不行,帮太过也不行,势力的不对等让麦兴在那群人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奸|情满满,却因为太过高调而被警方截了胡。
小嫂子被坑,道上大哥脑门绿得发光。
以前麦兴藏得太好了,贺承根本查不到他的信息,但那晚要来抓许然的男人给了他突破口,剩下的一切,顺水推舟,一气呵成。
就这点事儿,贺承几年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不过事情还没完。
进了医院,他的个人信息便暴露在情报贩子面前,贺承动动手指将他住院的消息发给了另一个人,然后便再没有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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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几天后,贺靖堂收到了一个叫穆坤的人发来的八千万的项目投资。
当年麦兴色|欲昏心,欺负了自己的亲表妹。他因家的关系只蹲了三年牢,那姑娘却至今还在接受心理治疗。
穆坤是麦兴的舅舅,那姑娘的父亲。
他怎么处理的麦兴,贺承不感兴趣,他只知道麦兴罪有应得。以前做的那些恶,总有一天会还尽数还回来。
只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坐在窗台看着城市的风光,想,自己是不是也称得上一句“罪有应得”?
仗着被偏爱便肆意践踏许然的喜欢,这几年下来,所有被他丢掉的感情统统反噬着他的心脏。
手中握着那只破旧的手机,三年来,它从来没有响起过回信的声音。贺承一直在等,但也一直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还好,至少我知道你还在。
离和许然定下约定的日子正好两周,贺承编辑了一条新的短信,发了出去。
——店我帮你守住了,一切平安。
你可以回来了。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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