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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插翅难逃 泸沽虾 7790 2024-01-26 20:05

  贺承走出居民楼大院,看到白锦明靠在路边的车上等他。

  “那小孩呢,放走了?”贺承问。

  白锦明一摊手,“早放了,你没看见?”

  “没注意。”贺承无所谓地说。他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点都不感兴趣。

  白锦明看着他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一抿嘴,自认倒霉地走向驾驶位,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们呢,谈得怎么样了 ?”

  贺承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窗外那一栋栋灰土土的居民楼,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分了。”

  刚把车子起步的白锦明一脚刹车差点把两人给甩飞出去。

  “有病啊?!”贺承大骂。

  “你才有病!”白锦明怒气冲冲地重新起步,“真分假分,他同意了?”

  想着许然那双无神的墨色眼瞳,贺承道,“同意了。”

  “怎么可能。”白锦明小声嘟哝着。

  贺承没理他,兀自欣赏着外面飞速变换的风景,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胸前那枚做工精致的领带夹。

  乔安刚回国那阵,他们在同学聚会上见了面,聊到了彼此现在的生活。忘了是谁说了一嘴他被醉鬼弄坏领带夹的糗事,被乔安听见了,转过头没几天,乔安就送了他这枚新的领带夹。

  除了在意,贺承想不出任何其他理由来解释乔安的行为,虽然后来他也知道乔安不仅仅送了他一人礼物,也给其他人带了,但那些都是国外统一买的东西,只有这个,是照着他的喜好挑的。

  他自己就不会花心思送一个不在意的人特别的礼物,同理,乔安也不会。

  相比之下躺在许然抽屉里的那枚就显得格外廉价,贺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买那个,如果说真的是为了送给他,这种做法简直毫无意义。

  就许然那点工资,买这个算是极大的负担。

  贺承最看不惯不会量力而为的人,凡是超出自身极限的东西,都要三思再做决定。许然买那枚领带夹的时候肯定没有动脑子。

  在心中默默吐槽许然的无知,他发现旁边白锦明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在用余光瞄着自己。

  “干什么。”贺承皱眉,“有话快说。”

  “你有心事?”白锦明问。像这样心不在焉的贺承可是难得一见。

  贺承冷哼一声,“没有。”

  “别逞强。”白锦明轻轻一笑,“你们处了有□□年了吧,说分就分,怎么可能什么感觉都没有。”

  贺承没理他这茬,只是纠正道,“十年。”

  “嗯,十年,比七年之痒还长。”

  白锦明转了个弯,将车停到路边,没等贺承开口骂他就说,“好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就算养条狗不也有感情。”

  “这个不劳操心,”贺承淡淡道,“根本就没什么感情。”

  “……嘴硬。”

  白锦明长叹一声,“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那现在怎么办,你恢复单身了,开心吗?”

  贺承微一皱眉。

  是啊,他终于甩掉许然了,可以去光明正大地追求乔安,也不用再为了许然的事情生气,他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但他现在的心情还真说不上来开心不开心,只是很平静的,就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白锦明看着他阴沉的表情,咧咧嘴,重新发动车子。

  贺承看他驶向一条与回程不同的路,不耐地问,“你要去哪儿?”

  “带你去个好地方。”白锦明单手拍拍他的肩膀,“今晚不醉不归。”

  白家的产业分布各个圈子,白锦明的大哥白锦辉是做生意的高手,相比之下白锦明更像是个混日子的二世祖。他熟门熟路地把贺承带到位于市中心的一处私人会所,直接跟主管说今晚包宿。

  贺承坐在装修奢华的房间里,把玩着服务生送上来的红酒,“你倒是好兴致。”

  “人生下来就要学会享乐,不然有什么意义。”白锦明从兜里掏出手机丢到他腿上,“看第二张sim卡的联系人,想叫谁就叫谁。”

  打开通讯录名单一直下拉,出现在眼前的全是熟悉的名字,有生意伙伴,也有比较特殊的对象。贺承有轻微的洁癖,不会碰那些三陪,但有其他朋友在时为了不破坏气氛,那些聪明会来事儿的陪酒他也不会推脱。

  翻了一圈没看到心仪的,他有些烦躁地将手机扔了回去,“你随便吧,少叫几个。”

  白锦明笑骂他难伺候,给几个人分别打了电话。

  都不算外人,一起做过生意喝过酒,倒是白锦明能把王力叫来着实让其他人佩服了一把。

  刚结婚不久的王力还有着新郎官的精气神儿,感觉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要不是他天生气场足,哥几个少不了要开他的玩笑。

  白锦明没说叫他们来的原因,也没有人问。几个爱热闹的吵吵嚷嚷地凑一堆去了,剩下贺承这个不爱跟他们瞎掺和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独自喝酒看戏。

  王力也只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端着酒杯来到了贺承身边。

  两个人碰了碰杯,贺承问,“嫂子什么时候的预产期?”

  “八月底。”

  “好日子。”贺承说。

  王力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低声问,“你跟上次那个人,怎么回事?”

  贺承不满地皱皱眉,“白锦明叫你来问的?”

  “不,”王力摇头,“我自己看出来的,你不太对劲。”

  贺承乐了,“我哪里不对劲?”

  “全部。”王力说得很认真,从上到下将他扫视了一遍,“你们分了?”

  精准到过分的洞察力,让贺承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是。”

  “……”

  王力在他身边坐下,也看着玩闹的人群,说,“我记得他。你们从以前就一直在一起。”

  贺承没有答话。他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王力又说,“结婚是件不错的事。”

  “行了,知道你有老婆,到我这儿秀恩爱?”贺承哼笑一声,“你不如去跟他们讲,看他们会不会灌你酒。”

  看着他脸上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王力缓缓摇头,“你不是个能游戏人间的性格,小心物极必反。”

  “你是想说,乐极生悲?”

  贺承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些疏离,但王力不为所动,只是道,“差不多。”

  “许然说你以前总不交作业,看来是真的。”贺承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角的褶皱,“不过你看错了,我现在很好。”

  他顿了顿,重新换上笑容,“应该说,是非常好。”

  托王力的福,贺承忽然间想开了。或许有的人适合在一起,有的人不适合,像王力和妻子结了婚,而他和许然恰恰就是不适合的两个,现在分了,也没什么可惜。

  之前感觉到的那一点点沉默似的空虚,大抵是意识到生活改变后产生的错觉。

  他自由了。

  不需要再去想那栋房子里还有人煲了醒酒汤等他回家,贺承决定今晚彻底放纵自己。他来到白锦明屁股后踢了踢他,说,“你过来。”

  白锦明跟着他来到偏僻处,贺承说,“打给乔安,叫他过来。”

  白锦明愣了一下,“现在?”

  “现在。”

  白锦明无奈地拿手机,瞪着他的眼神却有些警惕,“可以是可以,但你想干什么?”

  贺承被他问得恼火,骂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还怕我随便对他出手吗?”

  “我是提醒你别太急躁,要是乔安知道你跟许然分手后直接找了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白锦明难得有这么严肃的时候,贺承也正色起来,冷冷地说,“我知道。我会慢慢来。”

  好像所有跟乔安有关的话题到最后他都会妥协,意识到这一点的白锦明叹了口气,轻声说,“你但凡对许然有一点耐心……”

  “什么?”他的声音被哄笑声盖过,贺承没有听清。

  “没什么。”白锦明笑笑,开始翻找乔安的电话。

  *

  凌晨三点,许然缩在冰凉的被窝里,抱着手机发呆。

  贺承还没有删掉他的联系方式,在聊天软件里,贺承的头像永远是灰色的,许然将他们的聊天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他唯一能怀念已经逝去的感情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他说了好几句,隔很久贺承才会一个“嗯”或者“不”。单字很多,但神奇的是许然居然能看得出每一个字代表的情绪。甚至,他都记得记录中发生过的所有事。

  这条是他想趁着假期出门约会,却被告知贺承要加班,虽然后来贺承只把工作带回了家里,但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一起出门这件事。

  这条是贺承的西装掉了一枚扣子,他给缝起来了,贺承却觉得奇丑无比命令他丢掉。最终那套西装被许然自己偷偷留了下来,现在还挂在衣柜的角落里。

  这条是贺承又被家里施压,气过了头开始在床上折腾他。那是许然第一次去医院看肛肠科,医生面无表情地帮他上药,在等开单子的时候贺承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公园散步。从那以后贺承便认为他被那样折腾依旧没事,便愈来愈变本加厉。

  这条……

  都是些无聊的东西,却代表了许然这十年来经历过的一切。他自认是幸运的,没有被出轨或是横刀夺爱,至少贺承有着底线,堂堂正正地与他分手,说了再见。

  没关系,他想,至少自己无怨无悔地爱过。

  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打湿花白的枕巾,绽开一朵无色透明的花。他鼻子酸涩,几乎喘不上气来。

  疼。天气一阴冷膝盖就会疼,但现在许然分不清最疼的到底是身体还是心脏,他甚至希望自己有一只熊掌,能刨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不断抽痛的心掏出来,狠狠捏碎。

  不要。不要分手。

  他想哭,想喊叫,可张开嘴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悲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根本不成个音调。

  泪水模糊了视线,将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打上了一层阴影。

  不要。不要。

  “贺承……!”

  他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唤的却是那男人的名字。

  “贺承、贺承、贺承……”

  他一遍遍地叫着,听着房间里空荡的回音,不知疲惫,仿佛只要一直叫下去,贺承真的会站在他面前一样。

  声音愈加嘶哑,喉咙一阵痛痒的甘甜,许然停下来用力地咳嗽,在床上缩成了小小一团,不停地颤抖。

  好疼啊。

  手机从枕边滑落,摔在地上,他却像没注意到似的,一动不动。

  闭上眼睛,就好像过去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折磨得他身心俱伤的美梦。

  老老实实地睡一觉,起来后,梦就醒了。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贺承是贺承,他是他,再也不会产生交集。

  互不相识,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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