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察完所有的项目,朱由检心里很高兴,一年多的时间,西山大元帅府从无到有,工农兵产业皆已经落地生根,正在蓬勃发展。
尽管大明朝野上下还未察觉,但西山大元帅府已经成了大明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听朱由检说完,宋应星一阵牙疼,这一晚上不知又要造多少土豆红薯了。
自从去岁秋季丰收以后,在宋应星眼里,这些土豆红薯已经是比银子更值钱的存在了。
得知天子要下榻西山,毕懋康和宋应星便指挥手下人忙碌开了。
虽然朱由检并不在乎规格御制之类的,但安保压力还是很大的。
晚上,在西山的大食堂,朱由检宴请了新军连级以上的军官和各个工厂里的技术骨干。
西山形势一片大好,朱由检一时心情激荡,不免多喝了几杯,待到第二天醒来,便已是日上三竿了。
返回宫里之后,便有高起潜来报,说赣州知府郑儒新于昨日午时抵京,在皇极门外侯了一下午,因天子未回,便自回了城南驿官,今日早上又来侯见了。
朱由检闻言,一拍脑门,自己都把这个献计改土归流的郑儒新给忘了。
朱由检年前一道旨意招郑儒新来京面圣,但因为接着是春节的缘故,朱由检随后便将此事给抛到了脑后。
可怜郑儒新郑知府千里奔波,连春节都是在路上过的。
“请进来吧。”
朱由检简单洗漱之后,便在乾清宫召见了郑儒新。
郑儒新字诚汝,现年四十六岁,四川人士,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历任赣南知县,赣州同知,赣州知府等职,为官十多年,尽在赣州之地。
因其久治赣州,多与土司番部交往,在去岁贵州平叛之际,上书献策改土归流。
朱由检意欲命其在贵州主推改土归流之事,便令其进京陛见。
稍等片刻,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小个子中年男人便进了大殿,行礼之后,侍立一旁。
“恰逢年节,郑爱卿舟车劳顿,于国用心了。”
除了进士及第打马琼林那日,郑儒新有幸参加宫廷宴饮,见过还是万历皇帝的皇燕京一次。
打那以后,十数年间,郑儒新便一直在江西赣州任职,即使升任知府那年来吏部述职,也因为当时的皇燕京朱由校怠政,根本就没见他。
十数年间,这诺大的紫禁城中已经换了四任皇燕京,历经国本之争、梃击案、移宫案、阉党崛起又覆灭等各种云诡波谲的政治斗争,但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十数年间,因为辽东女真崛起,萨尔浒大败,北方又连年灾害,短短十数年间这大明已到了风雨飘摇的境地,但这一切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十数年间,郑儒新一直在江西南部的山区充任亲民官,兴修水利,劝人农桑,教化百姓,既无大过亦无大功。
朝廷中的各种争斗,边事的各种恶化,到了郑儒新面前,便皆化成了邸报上的寥寥数语,郑儒新看不懂,也不想懂。
眼瞅着马上就要知天命的年纪,郑儒新觉得自己这一生也就这样过了,岂料在去岁贵州又爆发了奢安之乱。
郑儒新久在赣南,没少跟那里的土司打交道,土司的弊端他比谁都要清楚,如何压制土司他也总结出了一套方案,但因为位卑德浅,也只能闲来跟幕友略说一二。
去岁贵州土司尽皆叛乱,贵州数十万百姓惨遭战乱,出于士大夫的责任感,郑儒新思量再三,还是上了那道折子。
郑儒新本以为会石沉大海,却没有想到因此得以陛见。
十数年间,这还是他第二次进宫,也是他第一次单独奏对,心里难免起伏赴。
而且一般而言,廷对之后迁官居多,尤其是在郑儒新递交了那份改土归流的奏疏之后又陛见,这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了。
为了这次廷对,郑儒新并没有多做准备,改土归流之事已经思虑多年,早就烂熟于胸了。
尽管胸中千言,但第一次单独面圣,郑儒新还是有些紧张,尤其是听闻这个少年天子有太祖成祖风范的时候。
不过,当郑儒新面对朱由检和煦的问候之后,心定了不少。
“为朝廷尽忠,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
一番客套之后,朱由检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策了。
“郑爱卿以为今日贵州之情势,可否推行卿之改土归流之策。”
见天子问计了,郑儒新倒是心定了不少,对于改土归流方面的问题,他自然是不怕问的。
而且在觐见之前,郑儒新早就料想了几个场景,其一便是天子问计贵州之事。
短暂思量之后,郑儒新便道。
“官军兵盛,贵州新定,诸土司正是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且以叛乱名义夺其敕封名正言顺,臣观贵州恰是推行此法的优选之地。”
朱由检闻言,遂点了点头又道。
“以卿之见,欲在黔地推行改土归流,当从何入手。”
随着朱由检问计的深入,郑儒新知道这个天子非等闲之辈,需要拿出真本事了。
“回陛下,臣以为当从三处入手,其一兵锋开路,借平叛之际,铲除叛乱土司及其势力,并在其地设卫所屯兵。”
“其二则是选派官员,填补废除土司之后留下的管辖空白,官员选派当选正直公正、勇于任事之辈,对番民当以宽仁示之,以安番民之心。”
听完前两条,朱由检略微安了安心,有大棒又有胡萝卜,看来这郑儒新并不是夸夸其谈之人。
“那其三呢?”
朱由检接口问道。
“回陛下,其三则重在改变番民习性,推行教化、教其耕种,以我华夏正道同化之。”
朱由检三条听完,对这郑儒新的对答还算满意,就是朱由检自己去做,基本也是屯兵震慑、派官抚慰、教育同化的路子。
而以时代的局限性来看,这郑儒新能想出这三条也算是能吏了。
如果这三条能顺利推行下去,那贵州的改土归流当能成矣。
“若以郑卿为主,赴黔行改土归流之事,卿有几成把握?”
没等郑儒新反应,朱由检便直抒胸臆,问郑儒新敢不敢接这个前无古人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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