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思恭、朱由检,一老一少两个人,因为对入朝平寇有着共同的情感,便从下午就一直聊到了深夜。
直到子时初刻,仍一脸兴奋的朱由检终于问道了关键问题。
“太傅,汝以为锦衣卫的职责何在?”
骆思恭心中一紧,暗道: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陛下,太祖初设拱卫司,后改亲军都尉府,掌天子仪仗、侍卫,后洪武十五年,改亲军都尉府为锦衣卫,此锦衣卫之始也。”
“太祖设锦衣卫,欲驾驭不法之臣,遂令锦衣卫有监视、密探、逮捕、审问之权,并设镇抚司,以便其权。”
“臣私以为锦衣卫乃天子之眼、天子之耳、天子之手也。”
说到这里,骆思恭微微抬眼看了一下朱由检,但见朱由检略微颔首,骆思恭自知说道朱由检心里去了,随后便大了胆子。
“但臣后经朝鲜壬辰倭乱与抗击北虏,臣私以为,锦衣卫仍可领敌后渗透、刺探等职。”
“哈哈,太傅所言极是,而且朕还想再加上四条,一是暗杀,二是离间反间策反,三是破坏,四是颠覆。”
在朱由检的记忆中,后世各国都建有这样的国家安全部门,比如CIA、FBI等,在关键时刻都发挥着及其重要的作用。
朱由检意欲将锦衣卫发展成内惩通敌叛国之徒,对外颠覆他国政权的秘密组织。
当然监视大臣的活计还得让锦衣卫来干,直到自己现代意义上的都察院制度建立以后,再考虑换班的问题。
见骆思恭有些不解,朱由检便将现代国家的间谍战的内容又给骆思恭普及了一下。
直听得骆思恭暗暗心惊、大呼过瘾。
特别是朱由检讲到将来不发一兵,凭锦衣卫就能颠覆一个小国政权的时候,骆思恭直觉的朱由检真是天人下凡。
此等思路真乃自太祖设锦衣卫之后,二百余年间改锦衣卫门庭、创锦衣卫万世基业之第一人。
“陛下真乃神人,臣遥不可及也。”
听完全套的现代间谍战争,骆思恭直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四十年锦衣卫指挥使都白干了。
随后便五体投地,伏地长跪不起。
朱由检见状,也没有上前扶起,而是又给骆思恭加了一把火。
“骆卿听旨。”
骆思恭闻言,忙肃立跪好。
“前锦衣卫指挥使、太子太傅骆思恭,公忠体国、素有贤名、朕心甚慰,即日起复,官复原职,着司礼监拟旨,昭告天下。”
“陛下,老臣遵旨。”
年过六旬的骆思恭午夜梦回之时,不是没有想过起复之日,但那大多做了梦境。
此时梦境成真,骆思恭已是老泪横流,浑身战栗不止。
“骆卿平身,以后朕的安危可就仰仗你了。”
待骆思恭情绪平静些许,朱由检扶起骆思恭又勉励道。
“陛下,老臣这条命以后就是陛下的了。”
骆思恭武人出身,此时所能表达的,也只有发誓一死报君王了。
此时天色微亮,宫门已经轻启,看着一晚上情绪都处在亢奋中的骆思恭,朱由检便特赐老大人乘腰撵出宫。
临走时,朱由检突然又喊了一嗓子。
“太傅,回去告诉骆养性那小子,待朕踏平倭国之时,朕希望能看到他的身影。”
骆思恭闻言回头一撇,却见朱由检站立在朝阳之下,满脸微笑中带着坚毅与期许之色。
骆思恭老脸一红,又是一阵感动,正要下撵谢恩,却见朱由检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拘礼。
‘陛下这是在保自己的后代永享恩宠啊。’
老爷子顿时两眼微红,眼泪又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流了下来。
出了皇极门,此时正好恰逢大臣进宫上朝,众目睽睽之下,骆思恭一脸肃穆的居于腰撵之上。
大臣们不免暗暗腹诽:
‘哎,本以为扳倒了个田尔耕,能过两天潇洒日子了,但看陛下的态度,锦衣卫的地位今后怕越发的显赫了,唉,尾巴还是得夹起来了。’
面对骆思恭那面无表情的老脸,大臣们皆一脸如丧考妣,在御史的监督下,徐步往乾清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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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复了骆思恭之后,前朝重臣的起复工作便摆上了朱由检的案头。
相较于骆思恭,此次的起复就要复杂多了。
锦衣卫指挥使是天子近臣,皇帝家奴,朱由检自然可一言而决。
但朱由检今日想启用之人乃是内阁大学士,程序上就需要内阁及六部九卿进行庭推了。
当然,朱由检也可以直接下中旨简拔入阁,但经过二百多年士大夫与皇权的不断抗争,士人皆将中旨入阁视为耻辱,即使入阁,也会被人看不起的。
终大明一朝二百余年,中旨入阁的也仅有张璁、徐有贞二人。
而且此二人直到今日,还经常被文人写书嘲讽。
所以根据朱由检对那两人的了解,中旨入阁,估计人家不会答应的,丢不起那人。
多半宁肯在家含饴弄孙,也不会出来丢人现眼的。
朱由检还指望二人做大明的裱糊匠呢,所以也不想搞砸了,只得依照惯例,先提名,再交给内阁庭推。
而且为了朝局的稳定,朱由检直接跟黄立极放言:
‘朕只要这两人入阁,你内阁首辅的位子朕是不会动的,当然如果这两人庭推不过,你黄立极就直接回家吧。’
黄立极闻言,便愉快的答应了下来,马不停蹄的便开始为那二人的入阁运作起来。
殊不知,等那二人入阁后,朱由检便要着手改组内阁,弱化内阁首辅的权利,将内阁改组成扁平化的组织,以便更加适合自己的控制。
当然内阁首辅的虚衔,朱由检还是会为黄立极保留的。
以后在内阁诸臣之间和稀泥这事,黄立极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于是,在明确释放了吸纳二人入阁的消息之后,内阁及六部九卿便变得鼓噪的起来。
与此同时,两队锦衣卫军士亦快马加鞭的出了京城,一队出京城往北直隶保定府而去,另一队则出北直隶往山西布政使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南直隶的苏州府,一篇文章的流传,又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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