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敲敲打打的丁若镛和一众北学生,洪景来再度将李禧著、林尚沃和朴周命三人召来,一道商议关于重整币制的事情。
一说到将会利用现在汉阳朝廷掌握的超过二百万两现银,以及不久之后将源源不断的输入汉阳的红铜,铸造统一的新货币的事情,三位商团大佬面上的神采居然不是那种抵触或者不满,反而显得相当兴奋。
洪景来原本以为会十分艰涩的开局,好像陡然变得顺风顺水起来!
起先由于朝鲜国内的货币相当的不充足,在很多乡村还普遍进行着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也就是在城镇中会出现货币交易。但即使是这么小规模的货币使用量,货币还是不足。
所以各大商团出具兑票实际上也是被市场倒逼的,没有办法啊,交易总要用钱,可是市面上没有钱。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只能使用有相应价值保证的纸币了呗。
可是纸币有一个相当不好的特性,即不耐磨损。尤其是大量在市面上流通的那种一两二两,五两十两的小额兑票,因为频繁的使用,上面的签名花押等字体花纹磨损极快,所以要不了多久就必须收回,然后重新签发。
这就导致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各商团需要相当的储备金!
每一期兑票在到期时,会迎来恐怖的兑换潮。为了保障商团本身的信誉,上百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商团敢于不向持票者当场立刻兑现的。这也就导致了每年的特定时期,各商团在大城镇中的门店必须准备巨额的现金,以保证能够应付兑票到期。
虽然之后可以通过重新签发新一期的小额兑票来逐步回笼市场上的现金,可是频繁的准备现金,对于各商团而言,都是一项非常不划算的“工程”。
反倒是洪景来不准备牵扯进入的大额货币才是各商团的心头肉之一,在朝鲜这个小小的国家,使用到上百两乃至上千两的大额兑票的场合,主要就是各商团以及各地坐商外加大地主大士绅的大宗贸易,兑票与其说是一种钞票,不如说更像是一种附带信用的商业票据,来回在特定群体中周转而已,提现的次数并不会太多,使用的也没有那么频繁,可以长时间的在固定的范围内使用。
还有另外一种使用方式,便是买官行贿以及地方向京官奉纳献礼的场合,这种特殊情况下转移的大额兑票是很少直接兑现的。收了钱的大监们,要么把兑票转换成土地,要么就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来商团兑换。
数额虽然巨大,但是因为不用即刻兑现,大监们也只乐意半夜里一点一点的送到自个儿家里的仓房中,所以远没有小额兑票的那种集中性的支付压力。
各商团对于铸造更加耐磨损的小额金属货币,那真是举着双手双脚来支持,且巴不得洪景来赶紧弄好,他们甚至乐意免费帮洪景来承运这些新货币,快速的在八道铺开。
这倒是让洪景来颇为意外,暂且不谈什么大额货币的问题,小额货币改铸的事情,几乎就是鼓掌通过,全场鼓掌通过,完全不带着什么反对。
那些商团兼营的银铜兑换、杂银改铸等小生意,在每年几乎拦腰斩断各商团现金流的兑现支付压力之下,根本就不算事。而且就算将来洪景来货币改铸了,老百姓如果想要兑换银币和铜钱,还是需要找他们这些商团的店铺兑换,部分银钱生意可能只会更便利,而不是受损失。
讨论到这一步,真没啥好说的了,干就完了!
但是三位商团领导人也说得很明确,他们相信洪景来肯定是大公无私,办事牢靠的。但是他们不相信底下那些实际经办的官吏,改铸货币就一定要保证货币当中的含量,要是粗制滥造,反而对市场的伤害更大。
不要为了一时短暂的利益,而伤害整个市场对这次新币改铸的期待。
还有一桩历朝历代几乎都做过的烂事,也希望洪景来不要去做,那就是铸大钱。当二钱当五钱什么的也就不说了,那种明明只有三枚铜钱重量,却硬要当十的大钱,可千万不要去搞。至于那种当五十乃至当一百当一千的大钱,那都是国家马上要完蛋了,才会搞得垃圾玩意儿,现在朝鲜还没到这地步。
洪景来原本没去想铸什么大钱,但是几人的话也提醒了洪景来,当二钱当五钱什么确实可以搞起来,只要里面有足够的铜就行了。同样的一千钱,带一千枚小平钱总比带二百枚当五钱来的麻烦。串一千个钱光是绳子就需要老长一截,且数钱也肯定更花时间。
对于准备以冲压制币的洪景来而言,往大里铸币,还更省时间更省力,何乐而不为呢。
一连串提案,洪景来一一解答,除开保证货币质量的问题不大好解决之外,其他的都不算太麻烦。这个保证质量的问题,洪景来记得有些穿越者就是什么联合还算有“良心”的资本家,一道监管铸币程序,而不是全部交给官营机构来处置。
也有直接委托给私人银行,只管验收,不管铸造的办法。甚至还有建立什么全国资本家联合会,让一帮资本家自个儿内部监督,内部督造的事。
孰优孰劣,洪景来还真不好立刻就下决断!
这事情就作为一个议案,交给三位商团首领,由他们回去内部自行商议。如果他们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取代纯粹的官营铸造,那么洪景来也是十分乐意接受的。
现在咱们那是一切往前看,拖拽着朝鲜这部破马车上高速路。虽然因为咱就在这马车上,所以不能直接掀车重来,但是把这车的车轱辘换个橡胶轮胎啊,帮车底加个避震弹簧啊,最后给车套上两匹马之类的改良还是完全可以做的嘛。
“这便劳烦你们几人啦,务必想出个稳妥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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