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宣读完毕,李乐、刘炟、刘小迎,及兴汉会众人欢欣鼓舞的同时。
另一边,许多大臣勋贵,则全都目瞪口呆,带着无比惊讶、酸涩,恐惧的心情,看着这一切。
原本大家还想着借这次粮食危机,将李乐这家伙赶出朝堂,远远赶到西域或者北庭去,没想到皇帝反手就给了李乐如此高的殊遇,如此大的军权和特权。
要知道皇城之内是不可以骑马的,除了皇帝、皇后、太后出入可以乘坐小马车外,所有人出入皇宫都只得步行。
除此外,入朝觐见天子的时候,所有臣子还必须趋步,也就是弯着腰小步快走,以示恭敬。
汉家历史上,除了王莽这个乱臣贼子外,真正获得此殊荣的,也就两个人。
其一就是汉初三杰之一,被皇帝钦定为功劳第一的大汉第一任丞相萧何。
其二就是孝武皇帝时期,卫青在取得收复河南地,斩首俘虏五千余级,缴获牲畜数百万之多的河朔大捷后,皇帝喜不自胜,特赐卫青宫中乘马,佩剑行走,以示威风,但也只有一次。
而现在皇帝竟然赐李乐宫中乘马,入朝不趋的待遇……
换言之,皇帝这是把李乐当成了萧何和卫青的合体啊。
这是何等的看重与信任,这又是何等的殊荣!
更别说李乐还被拜为武学教授,总领武学诸事,一下成为天下武学弟子的老师。
这些武学生学成之后进入军队,必将视其为恩师,李乐在军中的影响力,将无人能比。
最恐怖的,李乐还可以在京师合法拥有一支三千人的,绝对忠诚,能征善战的新军。
加上皇帝之前赐给他的黄钺白旄,必要时刻,李乐就可以直接调动指挥这支军队,镇压叛乱,讨伐不臣,先斩后奏。
这太恐怖了,简直比卫青,霍去病在世时还要令人感到害怕。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惶恐不已的心情,也瞬间由阴转晴。
却说在原本的时空里,刘庄这时早已驾崩,在现在这个时空,因为李乐的出现活到了现在,身体却依然十分虚弱,精力和体力都非常不济。
没过多久,刘庄原本红润,满面春风的脸上就渐渐有了疲态,神色一下暗淡下来,说话声音也变得中气不足,有气无力的。
就听略带伤感地再次与群臣勋贵们说起了心里话:“不服老不行啊,记得朕刚登基时,很多时候处理国事,便是通宵达旦,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也不觉得疲倦。
如今才出来多久,才与诸卿说了几句心里话,朕就困倦得不行……
吾等今天要做的,乃是开天辟地的大事业,一个前所未有的,无比强盛的大汉即将来临,吾等适逢其会,是何等的幸运,荣光!
朕希望在场诸卿,都应该有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君臣一心,同心同德……
朕希望朝廷与世家大姓,富商巨贾们,不再是互相对立,甚至对抗的关系,而是有劲往一处使,眼光一致对外,互利合作。
辅国将军一直对朕说,‘这个天下很大,大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足够容纳所有大汉子民追求富贵的野心;足以喂饱所有大汉子民追求富贵的胃口!’
别的不说,就说丝绸之路,那就黄金之路,只这几个月,大汉卖往西域丝绸所得黄金就超过了……
将来还有茶叶,还有瓷器,还有许许多多利润极高的产业等着吾等去做,光靠朝廷一家如何做得下来?
就说大汉目前最兴盛,最火热的羊毛纺织产业,卿等可知这段时间以来,兴汉会靠收羊毛,卖羊毛布,所得利润是多少吗……
朕决定开放河套地区的草场,以竞拍的形式公开对全大汉子民出租,租期四十年,到期后若想续租,不但享有优先权,价格上还可打九折,
草场租金为每亩三石粮食加五百钱,百亩起租,再拿出五个羊毛纺织工坊名额进行竞拍……”
此言一出,立刻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甚至可以说一下炸开了。
先是大司农卿第五伦站出来反对道:“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昔年先帝招怀南匈奴,将其安置在河套之地,恩德甚备,赏赐甚厚,故南匈奴多次袭扰北虏,或追随汉军讨伐叛逆,多有功勋。
如今北患方平,北虏方灭,朝廷就急着将南匈奴赶出河套之地,臣惟恐有失南匈奴之心,让边境再生祸患,百姓不得安宁!”
侍中领射声校尉丁鸿也站出来反对:“臣附议,臣以为就算要让南匈奴回到北边去,也不应该急在一时,至少要等移民西域、北庭的政策执行两三年之后,西域、北庭都护府立足已稳,此策方可施行。”
紧随两人,太常卿楼望、大鸿胪卿冯顺等众多朝廷高官也都站出来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意思和两人都差不多,第一是担心失信使南匈奴怀恨在心,第二是担心边境再起祸患。
但紧接着,河南尹袁安,太尉府长史郑弘,甚至司徒鲍昱、司空牟融这样三公级别的高官,以及以耿秉、窦固为代表的军方都站出来表示了支持。
理由同样十分充分。
其一:当场南匈奴叛出北虏,实力弱小,若非大汉开放边界收留了他们,南匈奴一定会被北虏消灭,大汉对南匈奴是有救亡存续的大恩大德的。
且河套之地本属大汉,只是暂时借给南匈奴容身,并没有答应永久送给他们居住。
如今汉军消灭了北匈奴,短短几个月内,已经有数十批,总计七十余万北匈奴部众南下投降汉朝,留在漠北的北虏残余不过万余而已,北患已基本平定。
于情于理南匈奴都应该回到北边的故地去,正如一百多年前呼韩邪单于那样。
其二:就算这些年来,南匈奴多次北上袭扰北虏,又多次随汉军出战,立下不少功劳,但大汉也支付了足够的报酬。
且不说每次大战过后的巨额的赏赐,就说每年供给南匈奴金钱和物资援助,价值就达一亿九十余万,其它赏赐和南单于登位和丧祭等给付,还不在其内。
总之,大汉对南匈奴只有大恩大德,并无半点亏欠,且养着他们也实在太耗钱了。
之前北虏为患,汉军实力还不够,养着他们也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如今北方已经安定,大汉自然不需要再耗费巨资养着他们了。
军方表态后,紧接着太尉赵憙也表示了支持,加之绝大多数世家大族早就眼红羊毛纺织产业的巨大利润,也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
甚至言辞激烈的表示,此政策合情合理,利国利民,谁敢反对,谁就是心向夷狄,收了南匈奴的好处,故意损害国家的利益,增加百姓的负担,来养肥戎狄。
这样的帽子扣下来,哪里还有人敢继续反对,于是,只是用了一会儿,这项决策就算彻底定了下来。
明年开春之后,让南匈奴迁出河套之地,朝廷在此开设草场,三分之一给少府经营,用来蓄养战马,三分之一租给兴汉会,三分之一对外公开竞拍。
决策定下之后,大司农卿第五伦、侍中丁鸿等反对者自然是忧心不已,觉得皇帝太过心急了,这事应该徐徐图之,如此急切很容易让刚刚安定下来的北境再生祸患。
而更多的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勋贵们,心中则是狂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