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回去了,却没有直接回去歇息睡觉,而是让耿武、安贵靡推着自己去马厩看望白龙。
上次急行军一千多里救援务涂谷,不但李乐透支了太多体力精力,以致战斗一结束就立刻痛得昏死过去。
便是万里无一的宝马白龙也同样累得够呛,掉膘严重,哪怕调养了半个月依然没能恢复到最佳状态的三成。
不仅如此,原本身上像是涂了油一样白得发光,柔顺得比世上最好的丝绸还要丝滑数倍的鬃毛也一下变得暗淡粗糙起来。
一看到在白龙样子,李乐心里就忍不住难过、心疼万分,一下从四轮车上站起来张开双臂将白龙的脖子揽住。
白龙见了李乐同样兴奋得咴咴直叫,立刻小跑着迎了过来,主动将脖子微微低下好让李乐方便包住,又用他的马头不停蹭着李乐,像个小孩一样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乐心中满是欢喜,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白龙就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和伙伴,两人一起力战群狼,又靠在一起互相依偎度过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
再后白龙更是载着自己一次次冲锋陷阵,生擒敌酋,一骑当千,可以说李乐来到这个世界所领略的所有畅快刺激,获得的所有功业荣誉,都是白龙陪着自己,帮助自己完成的。
因此在李乐的心中,早已把白龙当成了亲的不能再亲的兄弟,战场上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最让自己信任、最亲密的战友!
难怪前世很多文章都说对骑兵来说,往往将战马视作自己的第二条生命,两者如何的亲密,忠诚、信任。
好白龙,今天乖不乖,为你准备的鸡子和精料都吃了吗?
看到平日里脾气极其暴躁,从不让生人靠近的白龙此时却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般,李乐亦是柔情大起,一面絮絮叨叨的跟他说着话,也不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同时还用两只手给他全身上下挠着痒痒。
白龙欢快的发出咴咴的声音,好像在说好舒服,又好像在回答李乐的话说自己很乖,吃了很多精料外加五个鸡子。
总之一人一马就这样一个说人话,一个说马语有来有往的交流着,看得周围耿武、钱山等人无不啧啧称奇。
不过比起白龙,李乐的身体还是要虚弱的多,陪了白龙一个多刻时,李乐就觉得有些累了,这才又在白龙耳边嘱咐他一定要听乌孙马夫的话,些依依不舍的与白龙告别,再次坐上四轮车准备回去小憩一下。
忘了说了,自从那日耿恭找李乐问计,半夜醒来后李乐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或许可行的计策,之后李乐就有点处处模仿诸葛亮了。
既然要学诸葛亮,自己现在走路都有些困难,那么四轮车怎么能少?
一路由人推着离开马厩,李乐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不但脸色煞白,头上更出了很多的虚汗,一副难过之极的样子。
自从醒来后,每日的疼痛就从没断过,李乐现在这个样子,倒不是装的,而是有意的自然流露。
当然,李乐肯定不是流露给耿武、安贵靡他们看的,大多数时候李乐还是默默忍受着疼痛,不时勤练耿恭教他的道家导引术,每日还让耿恭帮他按摩(按跷)两次。
只希望身体能早日康复,不奢求能一骑当千马前无一合之敌,至少能和普通人一样,走路、跑步、骑马都没问题。
李乐的虚弱,其实是给一些被俘的北匈奴贵族看的。
便在李乐离开马厩没多久,这些被俘北匈奴贵族,现在给大汉、乌孙、车师联军照顾战马的马奴就悄悄的聚集起来,望着李乐远去的方向窃窃私语着什么。
与一般的汉军步兵部队不同,由纯骑兵组成的西域汉军兵团和乌孙骑兵、车师骑兵部队必须花大半的功夫来照料战马,联军的马厩在军营中也占了足足六成还多的位置。
西域地区昼夜温差大,后世就有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说法。
为了照顾这些娇贵的战马不仅砍伐许多木料搭建了一排排崭新的马厩,还要在每个单独的小马厩里铺上一层新鲜干草,马厩的顶棚同样要覆盖干草,防止马匹受风淋雨。
除此外,战马的饮水和草料也要是十分干净才行,马草最好也要用铡刀铡成一寸左右才方便食用。
若是想要战马有力气,还必须给战马喂食粟米、黑豆、黄豆等精料,少数千里马或将军的坐骑还要开小灶喂食煮熟的鸡蛋。
比如汉武帝时期为准备对漠北的远征,就曾下令用粟米等粮食来喂养战马,史籍记载一匹战马的口粮就足以抵得上六个成年男子。
而且在秦汉时期,所有的战马都是不阉割的,且战马大多以公马为主,是以还不能把很多战马关在一起,否则这些脾气暴烈的战马平时就能互相撕咬踢打起来。
所有这些原因加在一起,也就造就了一个占地如此广大的马厩,照料这些战马也就成了一项特别繁重的工作。
每日带着战马出去奔跑活动筋骨,给战马洗澡刷毛自然有汉、乌、车联军战士完成,平日里打扫马厩、铡草、添料、铲粪等粗活累活则交由这些北匈奴战俘来完成。
与大多数北匈奴骑兵战俘不同,这些原是北匈奴中高级将领的战俘马奴虽然在联军将士面前亦是卑躬屈膝,老实恭顺得不得了,干活也算卖力,但只要周围没人看到,这些人却总喜欢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看到了吗?这么多天了,这汉家小将李司马还是连站立都是困难,才站这么点时间就累得脸色惨白,满头虚汗!
你们可听说了,这李司马当日一骑当千,天神下凡一般马前无一合之敌,乃是因为之前他是天神下凡,专为帮助西域汉军解此危难!而今西域危机已解,这李司马便重新变成凡人一个,甚至比凡人还不如!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日半夜突然一条发着银光的银龙冲天而起,将整个务涂谷照得有如白昼一般,便是这下凡的天神回到了天上!
这么说这李司马也就不值得惧怕了?
一只病羊而已,走路都要人推,有何可惧!
可是大单于,左鹿蠡王,我大匈奴的勇士却不知道这些事情,说不定还将他视作那个人一般,说不定在一听他的名字很多人就会吓得胆寒心裂!
众人一下沉默了,一下想起差不多两百年前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汉家少年,以及那个人带给所有匈奴人无穷无尽的梦魇般的恐惧震怖。
本来以为像那个人一样天神下凡一般的人物,汉家应该是不会再有了,谁曾想这个李司马却横空出世,再次给他们带来永久的梦魇,深入骨髓的恐惧。
哪怕过去了半个多月之久,在场所有人想起那人那日在战场上的无敌神威依然会忍不住浑身颤栗不已,胆战心寒。
天幸这李司马然又变成了废人一个,否则这仗都不用再打了,只要这汉人小将打起旗号,一马当先在前开道,所有的匈奴人就会失去战心,远远的望风而逃!
正惶然无计的时候,就听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嚷声传来,这些北匈奴马奴立刻又分散开来低着头开始卖力干活,同时也都竖起了耳朵。
不久之后,这些已经有些绝望的北匈奴马奴心中却同时燃起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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