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耿恭就一面做示范,一面耐心细致的讲起了家传的道家导引术,首先是呼吸的方法,再是一些身体的动作。
偏偏一些诸如熊经鸟申、导引按跷李乐完全听不懂的词,耿恭却理所当然以为李乐肯定懂,因此并未详讲。
不过李乐是个实在的人,不懂就问,再绞尽脑汁理解学习,总算把入门的第一层了解的差不多了。
但这样一来也耗费了李乐不多的一点精力,很快他就变得疲惫不堪起来。
耿恭看出了李乐的虚弱,当下便唤来在外面守着的耿武、安贵靡等人,和他们一起扶着李乐回了休养的病房。
只是到了房间在榻上躺好之后,李乐又敏感的发现耿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兄长可是有话要说?不妨就是。
逍遥今日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耿恭在心里苦笑一声,原本他来找李乐乃是为了解西域都护府之危找李乐问策,结果却说到李乐的师门和来历上,正好他对这事也极有兴趣就有意引导了一番。
结果一番细谈下来,耿恭却发现对李乐的来历反倒越来越看不懂了。
本来他是很笃定李乐就是隐世山门之人,结果却发现李乐甚至连道家《庄子》所说的熊经鸟申吐纳之法,黄老医家《黄帝内经》里导引按跷之术都不知道。
甚至易经,八卦都不懂,那他这一身的本事和近乎无所不知的学识是从何处而来?
难道逍遥对自己说了假话,或者逍遥的师父真的没有教他这些。
或者逍遥力大无穷,迅捷如风,一骑当千的本事都是天生的么?
这时就听李乐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无妨的,等累了吾自会歇息,趁现在还有些精力,兄长有事就说吧。
不知是何原因,李乐这段时间总是特别的嗜睡,几乎除了吃饭和下榻走动的时间,其他时候躺在榻上总是很容易睡着,一睡就至少两个时辰。
耿恭也知道李乐这些情况,当下摈去脑中纷杂的想法,赧然道:想必不说逍遥也知道,便是这西域战局。
匈奴虽大败,但在稽落山(今蒙古汗呼赫山脉),金微山(今阿尔泰山脉)仍屯有重兵,北虏单于也亲至金微山靠前指挥,北虏主力随时可以向金微山集结。
据被俘投降汉军的北匈奴都尉衮尔赤所说,自从南匈奴、鲜卑、乌桓先后投降内附以来,配合汉军不时对北虏发起袭扰,每次都有不小的斩获,北虏对此毫无办法,也清楚汉朝内乱已平,实力开始恢复,国力一天强过一天,打是打不过的。
自前年起北虏就已经开始将重心转向西域,优留单于一度还想将北虏王庭迁移到稽落山附近甚至迁移到金微山,只是还下不了决心,不愿也不敢轻易放弃匈奴圣地龙城和燕然山、狼居胥山。
因为一旦放弃这些地方,就是承认失败,对北匈奴的士气将是致命打击!
而优留单于作为北匈奴大单于,在他任内对汉作战屡战屡败,还总被以前的小弟,及南匈奴叛逆袭扰,现在又要放弃三处圣地,一定会被下面的人认为其软弱无能,不配再继续领导大匈奴。
所以优留单于其实一直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重心西移甚至干脆西迁。
但不管怎样,作为北虏的后路和最后补给站,都是不容有失。
如今汉匈争夺西域,北虏已经遭致惨败,若是再让汉军在此经营一两年,平定龟兹、焉耆叛乱再屯田增兵,站稳脚跟。
则北虏不仅无法从在西域得到给养补充,最后一条后路(西迁)也将被彻底切断,最后只有被困死在漠北一条死路了。
以己度人,在耿恭看来,北虏优留单于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再次兴兵与汉朝争夺西域,说不定这时北虏大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而汉军这边
西域汉军兵力逍遥也知道,吾等这边虽取得大胜,兵力却依然是绝对劣势,它乾城又被龟兹、焉耆团团围住,一旦北虏优留单于真的亲率大军卷土重来,不知逍遥可有破敌之策?
李乐苦笑一声,心说若是自己没受伤之前有金手指加持,不但能未卜先知提前预知北匈奴来的路线和时间,更能一骑当千冲锋破阵,说不定还有办法。
现在自己几乎就是废人一个,不说骑马赶路就是走路也要人扶,预知功能估计也没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这几天躺在榻上,李乐也不是没有想过北匈奴是否会卷土重来,它乾城之围要怎么解救,只是受伤后精力本来就差,事情又极费脑筋,李乐又不是真正的大将之才,所以每次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睡了过去。
不瞒兄长,吾这几日也在思虑退敌之策,却不曾想到什么很好的法子。
顿了下,李乐也不绕圈子了,直接说出最关键的问题:其实在吾看来,西域所有的困境,归根结底还是汉军的人数太少的缘故,兄长可有向敦煌郡和雒阳求援,只要援军一到,不要一万,只要五千精兵,西域危机便可立解,甚至转守为攻!
逍遥有所不知。
耿恭亦苦笑一声,凑到李乐耳边低声道:早在几日前吾就派人向敦煌郡和雒阳求援,只是远水不救近火,汉军大多以步兵为主,西域辽远,道路难行,等援军赶到时,只怕西域之战早已打完,吾等如何能将希望放在援军上。
李乐点点头,北匈奴丢了西域已经没有退路,左鹿蠡王狼狈逃回金微山,北虏优留单于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兴兵南下再夺西域,汉朝援军如何能有匈奴骑兵快?
再者就是援军也不一定会来。逍遥可能不知,朝廷国库实在有些不富裕,养不了太多兵,因此西域及凉州刺史部的兵马都不算多,不仅要防御匈奴还要防备西羌。
之前奉车都尉窦(窦固)将军与伯初兄长(耿秉)与所以着急班师回朝,西羌诸部特别是烧当羌有异动欲行反叛亦是原因之一,窦将军与伯初兄长便是奉命率领北军精锐绕道巡视凉州边境,震慑金城、陇西、临洮西羌心怀不臣者。
李乐微微有些懵,心说这个烧当羌又是什么鬼?但耿恭的话还是听懂了。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援军可能来不了了,还是别指望援军了。
李乐只觉得头都大了,嘬着牙花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抓紧修筑工事凭险据守,再不时派骑兵袭击北虏牛羊辎重了。
可这些哪用得着李乐来说,精通兵法韬略的耿恭自然做得比自己更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李乐不多的精力却已全部耗尽,一下变得头胀欲裂起来。
耿恭见状也微微有些失落,当下便让李乐好好歇息,又嘱咐耿武、安贵靡两人好生照顾便离开了。
耿恭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奢望太多,总希望奇迹能再次出现,作为隐世山门嫡传弟子的逍遥能有什么好法子大破北虏。
但世上又哪来的这么多奇迹!
不说耿恭放弃了大破北虏的幻想,开始全心全意整军备战,却说李乐几个时辰醒来时已是晚上戌时时分。
一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不停摇曳昏黄灯光,还有空气中些微腥臊刺鼻的气味。
李乐揉了揉眼睛,望着摇晃的牛油灯的灯光,心中再次怀念起后世的电灯起来,哪知这时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还没完,脑中闪过破敌之策的李乐,迷迷糊糊中竟然再次感受到了之前那股温温润润,看不到,摸不着,神奇到极点的先天一炁在他全身上下,不停的游走。
李乐顿时激动得几乎大叫起来。
金手指,又回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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