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不会作诗,我对作诗不感兴趣
天色将晚,孙长冲看着衙门外的天空。
回想这几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总感觉自己依然还在做梦,没有醒来。
自己可是当朝吏部尚书的公子,小小捕快也敢如此折辱自己。
此时的孙长冲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染上灰色,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快。
哪里还有半分翩翩公子的形象?
孙长冲刚被押进牢房,就注意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照理说,犯人有没有犯罪,最起码应该由县尊大人过堂审问一下吧,天子脚下,就算是敷衍一下走个过场也是应该的吧,可是到了这件牢房,他发现到了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流氓地痞似笑非笑望着他。
好像已经是等了他好久了。
他的心情瞬间下沉,这是有人在拿我开刀?还是想借此机会给爹爹警告?动了某些世家大族不该动的东西?
刚进牢房,就有几个无赖动手动脚,看自己细皮嫩肉的贵公子模样,伸了伸舌头舔了舔嘴唇,一脸诡异:“吆喝,弟兄们来新货了。”
孙长冲顿时脸色苍白,强装成一脸平静:“我劝你们最好安分些,可知我是谁?若是惹恼了我,我让你们全家都不得安宁。”
“哈哈,这位可是看样子是一位大人物,背景很深的样子,那这样,老六,这小子就交给你了。”一个蹲坐在角落的络腮胡须大汉说道。
“谢谢大哥,好久没看到如此俊俏的公子了,我杀了人,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囚犯人群中,分出一个口子,走出一个穿脚镣的光头大汉,步步逼近孙长冲。
孙长冲心头震颤,知道今天碰到一件棘手的事情,就当他做出鱼死网破的决定,牢房的门哗啦打开了。
“长冲表哥,你没事吧?”李淑灵一脸担忧问道。
虽然她的内心一直反对和孙长冲的婚事,抛开这些,她还是很喜欢这种亲情关心的氛围。
“没事,我没事,淑灵表妹,你是怎么过来的?关于吃牛肉的事是否已经有了决断?”
李淑灵神情变幻莫测,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得对江枫的无耻刷上新高度。
“孙公子,不好意思,是我吃的牛肉,连累你受罚了。”孙长冲没有注意到,在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人。
“什么?是你这个混蛋。”孙长冲目眦尽裂,眼神如刀,似乎想要把江枫千刀万剐。
他没有想到,自己前一刻还在打趣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下一刻就把自己设计进牢房,他性情高傲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江枫一脸平静,走到孙长冲跟前,声音细弱蚊蝇:“孙公子,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是因为李淑灵的关系吧?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矛盾,我当然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你身份尊贵,我自然可以借助外力很快把你救出来。”
“但是,我不行,江某一介白身如蝼蚁般小角色,实在是受不得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大风大浪,无奈之下,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江枫语气陈恳,一开始孙长冲还是不愿意接受江枫的道歉,到得后来,他眉头微皱,似乎在仔细思考江枫的话。
也对,大人物之见的博弈,就算是小小的余波,也能将面前这个身穿一袭青衫的年轻人拍得粉碎。
不过,孙长冲始终觉得自己不该受此奇耻大辱,尤其是牢房中几门壮汉对自己的言语挑衅,回想起来,脊背生寒。
但接下来,江枫的话就让孙长冲颇为愤怒、不解,在这个世界他怎么如此为人处世?这么说话真的不怕被打死吗?
“我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很不舒服,但是作为一名你认为的人上人,你不觉得你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吗?”
人上人?不对?
虽然江枫用词古怪,但孙长冲毕竟是一名读书人,很快便通过话里的意思明白了这些词语的含义。
“你用那些施舍的目光看向比你地位低下的一些人,随手发了一个什么诗会的请柬,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安排给我。”
“你们这些高贵的子弟,就是喜欢这样,随意给别人一些你认为好的东西,来衬托你所谓的高贵、你很善良、很优秀,但是你忽略到了一件事情,我不喜欢,很不喜欢参加什么诗会。”
“若是你觉得在这些类似重阳诗会上,不管是你、还是你的朋友、你的老师在这些诗会上能够羞辱于我,那你就错了。”
“我说过了,我不懂诗词、不会诗词,我对这些丝毫提不起兴趣,若是可以的话,你们这个时代的一个读过三两年的书童就可以轻松超过我,这是真的。”
“重活一世,在这个世界,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不管是谁,让我不开心,我当场就打回去,不要给我提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太久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打起脸来还能爽吗?”
这一刻的李淑灵对江枫的印象是感到陌生的,他怎么了?
眼前的青衫男子从一开始的满脸平静,到最后的满脸戾气与狠辣,同时出现在一张人脸上,让她感到窒息与冰冷。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
孙长冲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就因为刚才我那些小心思,就顺手给我安排了牢房体验?
这家伙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不会诗词,对这些东西提不起兴趣?
那首关于耕牛的诗作是怎么来的?
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
好诗啊。
哪怕是自己的先生邢泉溪,在短短时间恐怕也作不出如此精简的佳作吧?
那就是抄的,对,一定是这样。
打脸?打酱油?
孙长冲艰难消化着眼前青衫男子的话,心头突突,从江枫嘴里说出最后的几句话充满着铁血与残暴之气,身上不断冒出冷汗,勉强站立起来,他似乎是说自己不想窝囊活着。
片刻后,孙长冲恢复情绪,思虑良久:呵呵,这是大唐,得罪了不该惹的人,若是想活命,该低头时就得低头,你以为什么事情靠硬气放几句狠话就能解决吗?
想到这,孙长冲面露微笑:“江掌柜的,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不光是诗做得好,就连做人也是如此坦荡。”
虽然脸上一片温暖和煦,心中却是步步杀机。
小子,既然如此,不会作诗,我偏让你做,重阳诗会就是你的死期,我必然让你身败名裂,先让你蹦跶几天吧。
江枫看着面前这个面露笑容的白衣年轻人,心道,这家伙倒是真的很难装啊,嘴上笑嘻嘻毫不在意,倒是个值得欣赏的人。
“孙公子果然家世显赫,人脉宽广,要是我呆在里面,肯定死翘翘了,说不定清白不保。”
李淑灵听江枫说着奇怪的话,着实纳闷:“什么清白不保,你这个小子胡乱说些什么?长冲表哥可是男人?”
她自幼长在宫城,身份尊贵,这些污秽腌臜之事怕是根本没听到过吧。
孙长冲脸色微变,打着哈哈:“哪里的话,多亏你们来得及时,对了,为什么江掌柜吃牛肉会被发现?又是什么人举报的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就是在长安县的时候和老李一块吃了牛肉,再说本来那头牛都快死了,不信你问李公子。”江枫随意说着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丝毫没有意识到旁边孙长冲的脸色。
李淑灵看着表哥一脸镇静,看着自己,似乎在和自己确定一件事情,面露尴尬之色:“是的,我也吃了,还有爹爹,舅舅和迟叔叔。”
陛下?
爹爹?
表妹?
迟叔叔,右武侯大将军,吴国公?
孙长冲表示有点晕,他实在是想象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个画面:几人围坐一起,一块吃牛肉,吃到高兴之时,一起唱着歌,谈天说地,这他嘛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当孙长冲接受着这忽如其来的信息,站在一旁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的赵叔小跑着过来对江枫说着一句话:“少爷出事了,一个外地来参加重阳诗会的士子在栖凤楼点了一盘凤凰酥翅,没想到第二天就死了。”
江枫面色难看,这才几天,就接连发生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来不信邪的江枫也觉得事情难办,莫非我与这长安城地方相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