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堂在大明寺大雄宝殿的西侧,上次朱慈烺过淮安也是住在这里,他喜欢这里的幽静和能远眺江南诸山,所以,这次他仍然居住在这。
四大徽帮盐总被黄小宝带来的时候,朱慈烺正在平山堂内和郑森、沈廷扬一起说话。
沈廷扬是从登州走海路南下的。因为朱慈烺离开登州时还是夏季,海上都是往北吹的风。所以沈廷扬的沙船吃逆风,不方便南下。沈大老板的船队是自负盈亏的——朱慈烺授予海沙帮总管北洋海务的特权,允许他们经营北洋海贸并且征收船税(又名保护费)。还封沈大老板当了总督北洋通商军务大臣兼管北洋水师,并且将登州水城交给沈廷扬管辖,作为北洋水师的老营。
所以沈廷扬就没跟着朱慈烺一起南下,而是留在登州的北洋总督衙门处理北洋事务。期间还派船队去了趟朝鲜,向李朝大王李倧要了几千斤人参,几千张兽皮和十万石白米当“保护费”——不是白要的,也不是什么朝贡,而是保护朝鲜的海疆不被倭寇骚扰。
什么?现在有倭寇了?呵呵,如果李倧拒绝了沈廷扬的要求,保证会有倭寇上门的,而且个个都是凶残的真倭寇
“哈哈哈,干得好!就该这样!我大明可不能总当冤大头啊,得让朝鲜人出点血,没咱们保护,他们还不得让倭寇抢光了.如果需要倭寇就和我大师兄去借一些,他家有的是倭寇!大师兄,是不是啊?”
郑森尴尬地笑了笑:“师弟殿下,我家没有几个倭寇的,真没几个回头我就给家父去信,叫他把倭寇都赶走!”
“别别,”朱慈烺摆摆手,“你家的情况本宫是知道的,没有倭寇帮着打,你能打到北京?”
隔行如隔山啊!郑家是积年的海贼,在海上横行没问题。可是打陆战真不行,历史上郑森当家后努力整顿,还建立了铁人军,算是稍微有了一点陆战的能力。
不过现在还是郑芝龙这个老海贼当家,根本没有打陆战的心思。也就雇佣一点日本打手冲锋陷阵,数量也不是太多,就只有几百个。
朱慈烺笑着:“这事儿等令尊来南京后再说吧到时候还得让他帮着多雇一点倭寇,朝鲜人需要倭寇啊!”
郑森一愣,“朝鲜国王不是给了人参、兽皮、白米了”
朱慈烺笑道:“有了倭寇,他会给得更多!而且,东虏是朝鲜的宗主啊!是不是应该派个几千鞑子去保护朝鲜?”
“鞑子去保护朝鲜?他们会那么好?”
“会的,一定会的!”朱慈烺道,“朝鲜国王会去哭求的,总能求来一点,哪怕求来1000个鞑子,咱们面对的鞑子也会少1000个啊!师兄,你现在觉得倭寇有用了吗?”
“师弟殿下高明啊!”郑森翘起大拇指恭维道,“为兄明白了,一定叫家父多雇一些倭寇来帮沈总督。”
”嗯,我还得与老泰山研究一下怎么入股你家造船厂,造3000料大船的问题。”
“师弟殿下,你不是从澳门买来了1500料的战舰的图纸了,还要造3000料大船干什么?”
“哎,你看啊,1500料的船才有多少门大炮,即使我们造的钢炮重量减轻,也不过能装备40门那个48磅钢制加农炮而已,可我的要求是能装备100门这样的炮,所以还得造更大的战舰,然后我带你去欧罗巴转转。”
朱慈烺正掰着手指头和郑森讲解怎么使用倭寇和装备100门大炮战舰的时候,四个满头满脸都是汗珠子的盐商被带到了。
他们都认得沈廷扬,见他蟒袍乌纱,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真是说不出来的羡慕啊!沙船帮沈家可算是要发达了,回头一定要好好巴结如果他们还能回去继续当盐商的话!
另外,那个正在教沈廷扬怎么做事的少年,真的是大明皇帝吗?看上去不是很厉害啊!
“见了皇帝,还不叩头?”黄小宝看见四个盐商傻愣愣的,只好开口提醒。四个盐总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跪下给朱慈烺磕头。
朱慈烺板着面孔看着四个盐商,忽然哼了一声:“你们就是勾结朱国弼、黄澍谋反的四大盐枭啊!来人呐.”
“不是啊!”
“冤枉啊!”
“我们是好盐商.”
“我们没有勾结朱国弼、黄澍.”
四个盐商差点给吓掉了魂,还是沈廷扬比较镇定,大声上奏道:“万岁爷,他们四人都是徽帮盐总,和山陕盐总不是一路的。”
“是吗?那他们来朕这里干什么?”朱慈烺继续板着面孔。
“回禀万岁爷,他们是来给万岁爷交盐税的。”
“盐税?”朱慈烺哼了一声,“不必了朕不缺这几个钱儿,都回去吧。”
四个盐商一听,心里那个着急啊,连忙叩头哀求起来了。
“万岁爷开恩,让咱们交税吧!”
“万岁爷,老朽知错了,以后再不敢逃税了.”
“万岁爷,老朽以后一定多多交税!”
“万岁爷,行行好吧.”
还好崇祯皇帝升天了,要不然他一定会被惊呆了——原来大明的盐商那么喜欢交税啊!不让交税还要叩首哀求!早知道这样,也别向农民加派三饷,直接找盐商收税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朱慈烺连连摇头,“旨意都下了,怎么能收回?”
真的不收?这可怎么办?
四个盐总都傻眼了,他们知道自己现在要交的不是税,而是买命钱!这钱要不交出去,朱慈烺不杀他们,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脏官也得把他们吃干抹净了。
“师弟殿下,”郑森这个时候开口发话了,“如今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既然扬州的盐商有意报效,您不如就收下吧。”
沈廷扬也道:“盐税自古都是商税之中的大头,宋朝时有一两千万贯,本朝初年行开中法时也能为九边筹集几百万石粮食朝廷如果要募兵北伐,收复失地,还是需要盐税的。”
“可旨意已经下了!”朱慈烺还是摇头,“朕是讲信用的。”
“师弟殿下,”郑森道,“圣旨只说废除盐法,裁撤盐政,并没有说停止专卖啊。”
“没有了盐法、盐政,还如何专卖?”
郑森道:“可以循东、南、北洋海务之例,发包给商人专营。淮扬两府共30处盐场,可发包给四大总商运营盐政方面的吏员兵丁,也叫四大盐商接了。以后盐业依旧专营,只是不设盐政衙门,也不管盐法。朝廷只管收钱和市面上的盐价还有食盐的好坏即可,四大盐商,也不能把我大明的食盐全垄断了,他们只包淮扬,其他地区不包括。”
朱慈烺轻轻点头,“这倒是个好办法!”
其实这办法本来就是朱慈烺想出来的,能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