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赵乔伟打入诏狱之后,骆养心并没有第一时间提审赵乔伟。
骆养心深知,和处置皇庄里的管庄太监、庄头、旗校这些皇帝家奴不同,要把赵乔伟这样的朝廷命官拉下马来,必须掌握实锤铁证,让文官们无话可说才行。
而且,赵乔伟出身苏州府世家大族,乃东林骨干,以东林党官官相护的鸟性,如果自己没有实证的话,那么非但不能将赵乔伟拉下马,就连自己也要遭遇东林党的反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来到诏狱,一名狱官赶紧上前向骆养心行礼问道:“千户大人,可是要提审什么人犯吗?”
骆养心虽然急于获取证据,但他依然表现得很冷静,面无表情吩咐道:“把刚才抓进来的犯人苗刚带到审讯室来,本官要问他一些事情。”
……
苗刚真是万万没想到,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背叛赵乔伟,主动站出来举证,却依然被锦衣卫投入诏狱之中,这令得他一颗心七上23书网官阶层的庞大压力下,给他来一个畏罪自杀。
他现在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如果不小心应对,一不留神小命就如风中之烛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苗刚,出来!”狱官一声招呼,苗刚身不由己,只能拖着沉重的脚镣亦步亦趋地跟着。
来到一间阴森昏暗的审讯室,苗刚见到了把自己和赵乔伟一起抓来的骆养心,彷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苗刚急忙叫道:“大人饶命啊!小人知道白毅向赵乔伟行贿的证据!此外,赵乔伟还吩咐我们做掉一些告御状比较坚决的受害者家属,小人知道他们尸骨埋在哪里!”
骆养心终于确定了,面前这个曾经助赵乔伟为虐地方的司狱官,确实是决心要投明弃暗,要背叛赵乔伟,转为污点证人,这才淡笑道:“苗刚,你想加入锦衣卫吗?”
“啊……什么?大人您刚才说的是什么?请原谅小人刚才没听清楚。”苗刚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你想加入锦衣卫吗?”
苗刚闻言喜不自胜,纳头便拜:“倘若能跟在大人身边办事,大人便不啻于小人的再生父母,无论大人吩咐小人做什么,小人都会一一照做,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在话下!”
“上刀山下火海什么的就不必了,只要你替我坐实了赵乔伟的罪名,你便可戴罪立功,加入锦衣卫,授予七品总旗武官,为陛下效力!”
苗刚何等精明,立即指天发誓道:“小人愿意为大人效力,为陛下效力!”
然而就在这时,就听见审讯室的门“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了,骆养心勃然大怒,怒斥道:“刑狱官,我不是说别让任何人打搅我吗?”
“哟呵,骆千户好大的官威啊,咱家好害怕哦!”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进来,来人却是东厂的掌刑千户吴应元。
骆养心怔怔地看着吴应元,自从魏忠贤的阉党集团垮台之后,东厂和锦衣卫井水不犯河水,双方之间甚少瓜葛,不知吴应元突然来到锦衣卫,到底所为何事。
虽然同为千户官,但厂卫厂卫,厂在卫前,说明东厂锦衣卫同级官员中,还是东厂官高过锦衣卫一头,骆养心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吴千户到了,真是稀客。”
吴应元冷笑道:“咱家不跟你客套,开门见山说吧,这个犯人,咱家要了!”
骆养心闻言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东厂居然在这个时候来锦衣卫抢人,是为了抢功,还是为了保护赵乔伟,杀苗刚灭口?
抢功还好说,毕竟厂卫都是为陛下效命,可若是为了保赵乔伟,那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骆养心知道,赵乔伟是东林党骨干,以东林党人官官相护的尿性,是绝对不会对赵乔伟见死不救的。
苗刚见状,心中也是咯噔了一下,如果骆养心把自己交给东厂,不但即将到手的锦衣卫总旗泡汤,连自己的小命也要鸡飞蛋打了啊!
看看骆养心始终不吭声,吴应元明显不耐烦了,阴沉着脸说道:“怎么,骆千户你不愿意?”
骆养心对吴应元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道:“吴千户,苗刚是锦衣卫抓获的重犯,这等犯人自有我锦衣卫来审查,东厂事务繁忙,诸位大人也都日理万机,就没必要劳驾诸位大人了。”
吴应元闻言一窒,似是没有想到骆养心胆敢拒绝他的要求,不过他很快又冷笑道:“方千户,咱家是给你面子才问你一声,若是你识趣,就该主动将苗刚交给咱家。可偏偏你冥顽不灵,不仅袒护重犯苗刚,反而出言讥讽东厂的诸位大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骆养心笑道:“吴千户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某只是说东厂诸位大人日理万机,不好劳烦大人们,何时出言讽刺东厂的诸位大人了?”
吴应元冷笑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吴应元趾高气扬地将一张腰牌亮给骆养心看,骆养心仔细一打量,却见腰牌上雕刻着“都知监曹”四个大字。
骆养心惊疑不定道:“这是……都知监掌印太监曹公公的腰牌?”
吴应元得意的道:“既然知道是曹公公的意思,还不将苗刚交给东厂?来人啊,将此人带走!”
说罢,吴应元便不再搭理骆养心,手指苗刚,吩咐东厂番子带走苗刚。
“是,大人!”
两名东厂番子当即应诺,便向苗刚抓了过去。
苗刚大惊失色,连忙尖叫道:“方大人,救命啊!”
骆养心心有不甘,出言阻止道:“等等!曹公公固然位高权重,但他只是都知监的掌印太监,和东厂没什么关系吧?”
吴应元冷色如冰,阴测测的道:“怎么,你还怀疑这腰牌是伪造的不成?实话告诉你,曹公公和东厂提督陈公公可是师徒一般的关系,曹公公请陈公公提个犯人又算得了什么?不要浪费时间了,带走!”
然而就在东厂番子押着苗刚走出诏狱的时候,又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有本官在,休想从锦衣卫带走任何人!”
“是谁在大放厥词?”眼看就能顺利提走苗刚,不料又节外生枝,吴应元颇有些恼羞成怒的道。
“是某,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随着声音落下,李若琏那高大威猛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眼前。
骆养心看到顶头上司终于出现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拱手说道:“见过李大人,这位是东厂掌刑千户吴应元。”
吴应元见到李若琏,面色不由一僵,人的名树的影,李若琏在保皇党中名列三杰之一,他虽然是锦衣卫,但他还是忠义军第三师师长,向来就以心狠手辣著称,吴应元作为和东林党交好的东厂宦官,不可能没有听过李若琏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