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的守将,远远没有匡章这般厉害,更是远远达不到,匡章麾下士卒这般的勇武。
城内一万余大军,城外三万大军。
真是不可思议,南齐大将军破城,竟然只用了三日,而守城的将军晏鸪,也在第三日的上午,就战死在临淄城楼下。
似乎就连秦国名将白起,也没有打过这样的胜仗,毕竟临淄是一座还在安邑之上的大城,一座有着高大城墙的城池,至于汾阴嘛,就只是一座小城,临淄是齐国的王庭所在,应该名将汇聚,而汾阴就只是魏国重镇,挑大梁的就只有一个河阳君,二者不能相比。
本以为,白起的名望,即将在整个天下炸裂之时,却不想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似乎他的风头,要被匡章抢光了。
这位南齐大将军的计策,其实很简单,他只攻一门,只用火攻。
三月的时间,他都在训练这样的战法。
他早就会料到,以田昭和田芒的性子,一定不会想到,他会有这么大胆的计策,所以在临淄城外,并不会有多少的防御工事,那他的军队,就可以在冲车的掩护下,一路杀到临淄城门,紧接着就是纵火。
数不尽的焦炭,堆积如山的柴火,还有一车车的涅石,全部都堆积在城门口,之后开始放火烧就行了。
匡章也不攻城,他只需要做好防守,在每日间,派遣士卒用冲车掩护过来,将火烧起来就行了,其实挺简单的。
当然,他还要防止城内放水灭火
但是,燃烧起来的涅石,岂能是这么容易被浇灭的,这火就只能是越来越盛,烧上一天,整个城门洞口,都会发红起来,上面的城楼,就像是热炕一样的暖和,睡在里面,连火盆都省去了。
任凭城中守军,修筑多少道门,可因城外缺少防御工事,匡章大军,每次都很容易就能靠近,不需要两日,南边所有的城门,就都坍塌了。
其后,匡章一面令大军浇水降温,一面搭上木板,南齐士卒踩着他们,直接冲入到瓮城之中,也是在这一瞬间里,城外的冲车楼车,都开动起来,这攻城就正式开启了。
没有了外面城墙的依托,晏鸪就只能将所有的兵力,用在了瓮城上,可再怎么说,瓮城的坚固程度,是不能与外城城墙相比较的,更何况看到匡章的大军,城内守将晏鸪,自己就先开始慌神起来。
只需了半个时辰,瓮城也就告破了。
将军不合格,士气提不上,这城破得容易。
或许晏鸪到死的时候,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难道是南齐王发功了!
对于匡章这个猛将来说,最难的地方,就是临淄高大的城墙,一旦城墙的威胁没有了,那三万大军,如入无人之境,直扑王宫而去。
还有其余三面城门,也都有他留下的一千精锐,他一定要杀了田芒。
破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临淄宫去了。
临淄宫一片狼藉。
齐国所有的贵族,正在逃亡,唯有齐王田芒,和二十几个忠心耿耿的臣子,还在大殿当中。
此刻,他还不知道田昭已破大骊邑了,他和匡章一样,还单纯以为,是田地赢了,是田芒输了。
逃?
他也没有想过逃走,纵然逃了,又能去到哪里呢?
离开了临淄,他什么都不是,他要做的是齐王,而不是齐国公子,他这个庶子,做了四年的齐王,已经上瘾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王位上。
唉!
时也,命也。
前事之因,今日之果。
当初,他为了整肃朝纲,迫害了不少齐国能带兵的氏族,现在田文又因为抗秦之事,去了韩国,还有一部分,跟随田昭去了南征,他身边能用的将军,竟然就只有一个不中用的晏鸪。
算了,晏鸪也是战死啊,其人忠心也。
此刻,他正一脸颓败,躺在王座之上,举着酒爵醉饮。
“寡人与诸位,君臣一场,算是有些情意吧,事已至此,寡人岂忍心再拖累诸位,诸位请离开吧!”
他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从来没有过,现在能说这些,还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留点最后的善念吧,他了解匡章,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彷徨过,他迷茫过,他心狠手辣过,他精于算计过,但今日来看,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不畏惧死,就是不甘心死。
齐王说过这句,下方众臣,还是不为所动。
“苏子,其兄苏秦,人在秦国,何况苏子也非我齐人,何须死于社稷,你带头离开吧?”
其下众臣,上卿苏代,俨然在列。
他曾是燕国的臣子,后来到了齐国,现在嘛,他其实还可以去秦国,但他也不想再走了。
“不了,年岁大了,不如就埋在齐国吧!”
君王臣子之间,俱是一副看透生死之相。
田芒又一阵狂笑,之后狂饮。
临淄城中,不见一个黔首,他们都藏在屋中,躲避这一场政变,匡章驾车急速而过,直奔王宫。
他真的回来了!
此时,在王宫中,看不到一个侍卫,就连寺人和宫女,也都逃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散落的青铜器皿和华贵的玉器。
匡章一路过去,但凡看到惊慌失措之人,不管是寺人还是宫女、还是朝臣,一律杀之。
此等不忠不义、胆小如鼠之臣,留有何用,迟早都是要杀的。
等他到大殿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有些一怔,原来田芒的麾下,还是有诤臣的。
“哈哈,匡章大将军,你来了!”
田芒似疯未疯,眸子中透着一股狠劲。
匡章携侍卫走入,一直走到了田芒身前。
田芒似乎是因为醉酒,面色微微红起来。
匡章最后看着这个曾经的太子。
田地曾说与他,若是得到大骊邑破城的消息,则要遵田芒为王,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那就说明田地和大骊邑一样,是完好无损的,所以田芒必须死。
“启禀公子,我前来诛杀公子!”
匡章手提利剑,走上王座,站在田芒身侧。
下方群臣,俱是悲沧,无一人言语,因为他们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哈哈!”
忽然间,田芒又大笑起来,眼角之中,竟然有泪水流出,死到临头,他还是有些怕了。
“将军可否不杀我?”
他的气散了,他这是在求饶
匡章摇头。
“你……”
田芒的话还没有完时,匡章的剑,已经刺入他的心口,这便是大将军匡章的一贯作风,大丈夫在世,当断则断,何须犹豫,这样也能让这位齐王,死得没有痛苦。
等到人死透了,他才慢慢拔出剑,站在王座一侧。
“我以齐王地之令,让各位官复原职,各司其事,发出国书,昭告天下,自此,我齐国就只有一个王!”
匡章遵循的是田地的策略,这些人都没有跑,那足见他们的忠心,他们理应受到重用,攻下临淄的第一件事,不是清算,而是收买人心,只有获得临淄氏族的拥护,田地这个齐王,才能真正的号令整个齐国。
下方有一人笑了,又是苏代,他起身,站在大殿中央。
“诸位,齐王芒既薨,那我等就只能尊齐王地,不管是他芒也好,地也罢了,俱有人主之风,听我一句劝,齐国不能再乱了,也不可再一日无君了!”
群臣皆是沉默,无一人响应匡章的号召,又是苏代率先站出来,对着群臣说道。
“诸位也知,我乃洛邑人氏,洛邑,那便是周人,我曾事燕王,其后事齐国两王,适才我愿随齐王芒赴死,那是臣子忠义之举,如今,为齐王地之臣,也是为了忠义之举,此忠,乃忠于我齐也,齐不能再乱了!”
苏代的慷慨,比死了的田芒还深,他声泪涕零,在场之人听之,无不动容也。
就连大将军匡章,也对这个周人,也露出了一副钦佩之色,终于,场中有人开始响应了,朝堂上的局势,算是得到了基本稳定。
“如此,甚好,那就请上卿苏代,亲自去大骊邑一趟,迎回我王,再请诸位共同昭告天下,齐王地乃唯一的王!”
田芒的头颅,被匡章装在一个锦盒当中,连夜就令人带给了田昭,他必须要这么做,不这么做,田昭又如何会罢兵呢?
至于出逃的氏族,他也带着齐王的令,开始追击了,让他们官复原职,以最快的速度,让临淄恢复原样。
因为他站在北门城楼上,也能看到燕人的大纛了。
五日后,大骊邑被攻破的消息传来,匡章差点儿晕了过去。
难道齐国没有王呢,那该拥立谁呢,诸位公子中,谁能耐最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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