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饥民在后面步卒的押阵下再次冲锋填壕,他们好几千人分成好几十波,扛着泥袋土担和柴草就填壕。
与此同时流贼的厮养们开始打造壕桥,厮养都是从饥民中遴选出来的,当中身有技艺的可以直接成为厮养,譬如工匠,医士,牛倌,会养马等都可以直接成为厮养。
剩下没有技艺的饥民,普通百姓必须经过生死淘汰,填过几次壕,凿过几块城砖才算纳了投名状,被流贼接纳成为自己人。
饥民中青壮者打过几次仗后可以直接选为步卒,剩下的老弱则成为厮养,做些缝缝补补,埋锅造饭等生活琐事。
当然了,厮养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一旦裹挟来的饥民稀少吃紧,厮养们也得上去当做炮灰,而工匠医士等有技艺的厮养则地位高了许多,在什么年代任何时候,身有一身技艺在哪里都吃香。
厮养中有大批工匠,他们开始砍伐树木打造壕桥,打造的壕桥主要是为了过永安城的内壕,也就是最里面的护城河。护城河自建城挖设,壕宽沟深,外间新挖的壕沟与之远不能相比。
这边的流贼厮养在加紧打造壕桥,而这面的填壕的饥民正泼出了性命填壕,乞活军这次得了陈诺死令,凡有饥民填壕者,一概视之为贼,杀之。
不管饥民们是怎样被逼迫的,但是他们填壕已经对乞活军对永安城造成了危险,那他们就是贼,不能留手。
喊杀声铺天盖地,饥民们疯狂填壕,在西门方向,朱养民带领的流贼却在死命攻城,西门这边外间没有阵地防御,只有一道护城,他们也在逼着饥民们填壕,不过西门野外水系杂乱繁多,好多水洼泥坑,根本展不开流贼的兵力。
不但填壕效率多,反而被城头的乞活军射杀了好多人,最后战场的主动权还是落在了南门方向。
饥民们的填壕从上午一直截止到了午时,终于将壕沟填完,自然没有整段填补完,而是填补了长段壕沟,供流贼能够摆开战场施展开兵力即可。
填壕的饥民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是分批次来填壕,十几波饥民轮上一二次也就将乞活军外围的壕沟填完。
午时炎热,流贼开始撤兵回营埋锅造饭,吃午饭歇息,待到捱过午时再行攻城。
午间曹营众贼将将归来的人马匆匆清点了一番,,填壕的饥民居然死了不下千人,当然了这其中想到有一部分人是被监战的步贼杀的。
其中曹营中的步贼也是死了不少,正面攻打有两千步贼,伤亡了就有四分之一,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刀盾手,死了就有两百多人。
不过这点伤亡曹营还是能接受的,打仗嘛,吃亏有伤亡是在所难免的,这次攻取永安城曹营可是有步卒五千人,死上这么点人算什么,只是皮毛而已,只要老营马队骨干不失就好。
虽然填了外间壕沟,但是众贼将还是信心不足,特别是官兵土墙后的火铳,还有城头上的火器弓箭,火力实在密集。
众贼商议着,大将杨明起最先开口道:;大领哨还有诸位哨爷,官兵土墙厚实组足有一米,铳箭不能入,要想攻破土墙唯有硬打,某这次还是建议,先当饥民在前面当做肉盾消耗官兵的铳子,我们的刀盾手,大棒手,镋钯手,还有铳马兵中选取部分凶悍勇士做第二波突击手,最后选厮养上前作为最后一波的辅兵抬着踏板短梯子以供应上墙。
;最后我们的弓手和火器手主打城头上的官兵,借以掩护突击大队,后面长矛兵做支援,一旦前方的突击手入墙,长矛兵就立刻支援上去,彻底攻占土墙。
杨明起是打过多少仗的老人,排兵布阵安排起来妥妥有条,就连王龙也在一旁侧耳听着,就这般众贼商定,最后还是由杨明起上阵指挥,力图一举破掉官兵城下的羊马墙。
未时中,后世的两点中左右,这时候太阳虽然没有午时那样炙热,但仍旧毒辣。
战场上遍地的尸体没有人收拾,偶有人还不是不死躺在地上绝望呻吟哭叫着,却是没人来搭救他,生命就是如此的卑贱。鲜血尸块铺洒了一地,恶臭难闻,倒是招引了一大批苍蝇乱嗡嗡叫着。
正当夏时,气温热,尸体极易腐烂,若是不赶快处理恐怕会招致疾病瘟疫,不过现在战时哪会有人收拾,只能等到战后了。
流贼酝酿着第二波攻势,这次面前壕沟填平,大队的兵力能够展开,他们士气复振,声嘶力竭吼叫着冲锋。
;杀官兵!
流贼们亢奋嚎叫着,大步流星闷头向前冲,黑压压的成片人群和旗帜仿佛能摧毁着一切,声势震动四野。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刚刚被选上来的厮养,上午时候他们还是炮灰饥民的存在,砀县被裹挟来的饥民百姓袁大同也在冲锋最前列。
这个时候的他不在手无寸铁,作为冲在最前面的厮养,他们自然被发下了刀枪等武器,有的悍勇者则是被发下了防遮蔽箭铳的藤牌,这类藤牌厚实沉重,还浸了油脂,听说可以对付五十步外的官兵铳子也无事。
袁大同上午又拼着命填了两次壕,因为流贼一个队总看他胆子就将他选为了厮养,同刚选上来的一批饥民厮养当做冲锋的炮灰主力。
袁大同和其他一群刚被选为厮养的饥民向前奔跑着,神情狰狞扭曲,极尽疯狂,他们虽心不甘情不愿,但是现在从贼,要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硬着头皮向前冲,只要打垮了对面的官兵他们才能活命。
流贼们加快了脚步,还没到壕沟面前,距离土墙还有不到一百步的时候,这时土墙后的乞活军就开铳了。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号笛声,一阵阵排铳凌厉打了过来,前方的厮养们就倒下了一大片,袁大同被官军的排铳的声音震地耳间嗡嗡乱鸣,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眼中憋见后面一个厮养被监战的步卒狂劈乱砍着,他打了一个激灵又壮足了勇气嚎叫着冲锋,他想活,他要为两个孩子活下去,也要为死去的妻子戴月娘而活。
他要拼命往上爬,只有入了老营自己的生命才不受他人的掌控。
刚刚迈出几步,土墙后又是一阵尖利的天鹅号声,土墙后,城头上烟雾弥漫中,汹涌的火光再次连成一片,迎接他们的是两阵排铳,土墙后一阵还有城头上一阵,真可谓是立体打击。
不是所有的厮养同袁大同又这般胆量的,不少人向回头逃跑被后方各部的刀盾手们大肆杀戮,拼命驱赶着向前。
很快厮养们踉踉跄跄跑过了填平的壕沟,距离土墙已有六十步了,
官军的火铳装填完毕再次开铳,面前好似阵阵暖风拂过,高速飞行的弹丸撕裂空气带出了阵阵的热度,袁大同的身边倒下了更多的人,甚至身后的不少步贼也有不少人中了铳倒地哀嚎着。
六十步的距离,城头上的官军专挑着后面的步贼去打,而后面的流贼弓手和火器手也赶了上来向城头的乞活军还击着。
城池八十外,一群流贼弓手张弓向城头密集射箭,其中有一贼精瘦老贼一手将手中的镋钯插在地上,一手从背后的箭囊取出一根火箭搭在了镋钯头的股间。
这贼用眼瞧着城头上的目标,一边一手将火箭身慢慢向后拉调整着射击方向,随即点燃了火箭身上喷筒的引线。
一股烟雾腾起,喷火孔又喷出浓浓的火花和烟雾,箭矢在喷筒火药的推动下似鸟鸣叫尖啸一声射了出去。
这根火箭喷射而出,城头上的一火铳兵看见一奇怪物件尾端喷着白烟就朝他面门而去,似乎都没见过,就在他犹豫一当口,带着三棱箭簇撕裂着空气向他穿胸而过。
鲜血喷溅而出,火箭巨大的力道带动他飞滚了出去,手上的火铳抛落一旁,火铳手口吐着鲜血,眼中不甘。
陈诺定睛一看,这铳手中箭已死,胸口插着的火箭喷筒的火药还没燃尽,滋滋发着声音和白烟。
陈诺当即大呼提醒道:;所有人戒备,避箭,避火器。
他还没说完,城墙垛口一个拉弓射箭的青壮一声不响滚落在了地上,精铁打制的火箭穿他头颅而过,带出了白红之色脑浆和血液。
陈诺大怒,顺着火箭空中还没消散的烟雾轨迹向城下探头一看,就见一流贼从背后箭囊取出一火箭正欲瞄准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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