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还没有高照,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偶有几缕微风拂过。
天气虽不错,然空气中充满肃杀的气氛,血腥味浓烈,流贼废庄大营外围众多的马兵崩腾呼啸,巡查四周,凡是发现逃跑者一概杀之。
大营的外围难民团团拥挤在一块儿,饥民们每天只吃两顿稀的,偶尔才有顿干的,自然没有什么精神,都是面黄肌瘦,萎靡不振。
砀县难民袁大同和戴月娘他们一家子也在其中,流贼东进徐州他们一家子作为饥民也被裹挟了进来行军。
多日来的行军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比得过常年跋涉作战的流贼,不少饥民疲累不堪,袁大同和戴月娘抱着一儿一女依偎紧靠在一起,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好似乞丐一般。
看着怀中小儿瘦削的面庞,身体干瘦地都能摸得着骨头,袁大同心中酸楚难过,忽然外间大军山呼海啸,难民营瞬间骚动起来,不少人面露惊恐,有的人胆小都哭泣起来,这是要打仗了。
难民们祈祷着千万不要让他们上战场,他们本就是砀县贫苦百姓,个个良善,平日里忍受了豪强欺压官府盘剥都不敢怨言一声,骨子里就是一群善民。
哗哗~
兵器的撞击声和轰隆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大批的流贼持着刀枪等武器闯进了难民营,眼神冷漠盯着面前的蝼蚁们,眼神巡弋间冰冷无情,残忍嗜杀。
一股股马兵也闯进了进来,为首一大将闲庭信步策马进来,冷漠看着面前的难民道:战事已开,凡我营中兄弟姐妹们都要参战,讨伐无道官府。
说着他用马鞭环指着周围一圈难民道:就先从他们开始吧
说完杨明起就策马奔了出去,留下一流贼哨总,这哨总嘿嘿笑着,向后挥了挥手,一群厮养抬着好多张大饼和好多桶白面汤和野菜汤摆在了难民们前面。
萎靡不堪的难民们瞬间被惊动起来,个个站立起来,死劲张望着面前摆放的食物,袁大同和戴月娘也站了起来,就连旁边的儿女也抬着黑乎乎的小脸望着食物,不断吞咽着口水。
望着白面和黑面混着荞麦皮的实做的大饼,扑鼻的麦香味和野菜汤香,难民们默默拥挤往前,但没有一人敢去抢,因为直觉告诉他们,想吃到这些食物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果然,那哨总扬起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脸对着饥民道:兄弟姐妹们,乡梓父老们,朝廷**,官府无道,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奉天讨伐,这是我们穷苦百姓们的福音啊,让我们大家免受狗日的官府盘剥,过上好日子,不当差不纳粮。
要想这么好的日子就必须靠我们大家伙争取,大伙一起当义军就得一起打官府,谁都逃不了,十五岁以上的人,不论男女这次都要参战填壕。
他大声交待:等会儿到达阵前,等鼓声一起大伙就拼命往前冲,只要把土或者石块扔进壕沟里,大伙就能回营安卧,看到面前的大饼和菜汤了吗?只要谁能往壕沟里扔进一担土或者石块就能回营到这里领两张大饼和一碗汤。
麻木的饥民们不少人眼中都流露出活泛的光芒,内中的袁大同也是一样,饥饿的感觉真的是难以忍受。
不过那哨总脸色一变,语气凶狠警告道:不过俺丑话说在前头,上了战场可不是儿戏,谁敢后退,后面监战的步营兄弟们可是会当场砍了你们脑袋的,乡亲们可都要牢记,万一被砍了脑袋到了阎王爷那儿可别告俺的黑状。
同这个哨总一样,十几个口舌伶俐的流贼都在各处大声鼓动着饥民们,半威胁半恐吓着饥民,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这战场饥民们是上定了。
一队队流贼驱赶着饥民们出营,好似驱赶羊群一般,五千的饥民分成几十队,每队的饥民都是相互熟悉一个坊内百姓。
很快轮到了袁大同的好德坊,一队流贼步卒将他们一个坊的人驱赶出去,妻子戴月娘哭腔道:大同哥,该怎么办啊?
看着神色凄楚的妻子和两个已经大声哭喊的孩子,袁大同叹口气,他惶然道:还能怎么办?只能上战场了,月娘你跟紧我,到时候我们赶快将土扔进壕沟里,运气好的话还能回营分得大饼吃。
说着他将自己两个孩子紧紧拥抱进怀里,哽咽着:大娃,二娃,你们在营里乖乖地不要乱跑,等爹爹回来给你们带大饼吃。
二个孩子虽年幼但知晓一些事情,害怕地抓住自己父亲母亲的衣角不让他们走,眼见后面的流贼监战步卒越催越急,袁大同和戴月娘挥泪狠心将孩子分离开,蹒跚着脚步出了营,留下了身后兀自哭泣的一双儿女。
一批批饥民被驱赶着出了营,四处张望四周,皆是人的浪潮,战马的喧嚣奔腾的声音,一片人海,兵戈林立,他们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等人是多么的渺小,恐怕死了旁人都不会多看一眼,最后化作一抷黄土。
一队队饥民被驱赶到阵前,个个扛着袋,挑着土和石,面黄肌瘦,步履蹒跚,神情满是绝望。
他们畏惧站着,很快流贼步贼一些刀盾手出列,三五成群站在饥民身后,督战步贼们眼神幽幽若饿狼,目光冰冷无情,看向前面饥民的目光好似猪羊。
上了这个战场上,前面受他们督战的饥民生命由他们掌控,他们就是饥民们的天。
督战步卒后面就是大批的流贼步卒列队,流贼步卒兵种层次分明,分为几大部分,最前面的刀盾手有两成左右,这些流贼是步营中的精锐,身上带着浓烈杀气,擅使刀盾的都擅长肉搏,短兵相接,都是到了老仗的老兵。
在后就是弓箭手,比例也有两成,个个腰间或者背负双插,他们左弓右箭,普遍都使用小稍弓,小稍弓弓力不高但是射速快,适合远射抛射,对付无甲或者轻甲目标有很大威胁。
流贼弓手中也有极少部分使用重弓兵种的,这些贼人双臂粗壮有力,下盘极稳,使用的都是八力到一石之间的强弓,箭囊都装的是重箭。
在有就是流贼众的火器兵了,有人用三眼铳有人有鸟铳,也有人用火箭,流贼火器手手上持有的火器都是些较为精良的火器,也因此火器手数量较少。
他们身上挂满物件,如弹子铅丸袋,装在牛角内或者壶内的的引药袋,不少人身上还背着火腰带,如同后世旧式步兵斜背的子弹带一样,火药带上面有一根根竹管,每一管装着定量等同的火药,刚才足够一铳。
戚继光的火药定装思维在大明各军中还是流行适用的,不过这种定装还是比不上乞活军的定装,这种定装只是火药定装,而乞活军的定装是火药、引药和弹丸一起定装。
最后就是步贼长兵手,大多使用长枪长矛,也有部分人使用大棒、镋耙、夹刀棍等兵器,这些也算是步贼中的精锐了。
摆在南向正面战场上的就足有两千步贼,共计有四百刀盾手,四百弓手,两百火器手,一千长兵手。
其中刀盾、弓手和火器手都是技术兵种,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他们之中的成分也不尽相同,好多都是以前当过官兵的。
一些精锐的步贼更是大明九边以前的边军,是谓边贼。
投降的官兵越来越多,流贼也逐渐鸟枪换炮,基层战力越来越强,越来越正规化。
在步卒大队后面则是一批批奔腾的马兵,马兵作为老营,战时主要的职责还是监战前方的步卒,他们马术娴熟,在马上挪转奔腾,不过马兵算不上精骑,他们不能马上搏杀。
马兵作战平常在马上用标枪长矛等一些投掷类的武器射杀敌人,等到近前还是得下马作战,现在战场上马兵除了督战还要巡查四方,来回哨探军情,作用很大。
待到阵列安排妥,王龙意气风发道:传令下去,火炮开始轰射,先杀一杀官军的威风,涨一张我们义军的士气。
轰!轰!
前后两声炮响,流贼炮手开始试射起来,停顿了一刻钟后,流贼炮手调整炮口射角后,开始大规模的群炮轰射。
二十多门火炮一门门打射着弹丸,天空中尖利呼啸不断,化出一道道白色烟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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