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缺钱吗?
最近确实挺缺的。
他从苏州前来,本就没带多少银子,这几日又没什么收入,去了一趟裕王府,也就百两而已,缺钱自然正常。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岂能不大赚一笔?
所以今日这医药费,他是自然要要的。
徐延德听得陆昭所言,脸上氤氲之气渐盛,但却并未表露出来,只盯着陆昭看了许久,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声。
“来人,取三万两银票来。”
国公府就是豪气,这一点从徐延德身上的穿着便能看出来。
紫衫长袍做工精致,雕纹考究,金丝镶边,银线穿孔,再加上腰带上那颗足以闪瞎人眼睛的巨大红宝石,当真可谓富贵逼人。
陆昭言道一共两万两千两银子,但人国公大人转口就开了三万两。
那意思不外乎就是说,其余八千两算是打赏。
“多谢国公大人慷概解囊,在下感激不尽!”
陆昭心里那个高兴,这八千两银子可谓雪中送炭啊!
“爹!”
“你闭嘴!”
徐文璧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亲爹居然当真会给陆昭钱,而且还给的这么多,正要开口阻止,却不料被徐延德一个狠绝异常的眼神立刻给吓了回去。
不多时,府中家丁送来银票,送到陆昭手中。
陆昭拿了银票,心里美滋滋,正要告辞,可徐延德再度出声了。
“陆神医既大驾光临,本公怎么说也该尽地主之谊,请神医稍坐。”
“请。”
抬手,徐延德很是客气的请陆昭进正堂。
陆昭见状,细细一想,也是。
拿了人家的钱,总该把话说明才是,若是这么不清不楚的走了,岂不叫人家心里瞎想?于是也不客气的走进了正堂。
于是,院子里便只剩下徐文璧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这还是自己的府邸么?这还是自己的亲爹么?
陆昭进了正堂后才看到堂内还有一人,看上去胡子花白,老态龙钟,身着暗红长袍,宽袖及地,手中杵着一根油光滑亮的手杖。
徐大人?
“草民见过徐阁老。”
那自然是徐阶无疑了。
“呵呵.”
“你便是陆昭?”
徐阶虽然年老,但眼睛还算清明,目光落在陆昭脸上,既清隽又有力,并不像一个年逾花甲之人。
“草民叨扰。”
“还望阁老见谅。”
至于徐阶为什么会在这里,陆昭并没打算探知,不过他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说明定国公府与徐阶交情匪浅,这对陆诏而言自然不是个好消息。
定国公府在外姓国公之尊荣最盛,而且徐延德提领中军都督府,在京城的国公中,地位仅次于朱希忠。
他若与徐阶交情匪浅,那至少说明陆昭的敌人只怕又多了一个。
“陆神医年少有为,气宇不凡,一看便是人中翘楚。”
“刚才神医所言,老夫也都听见了,医者仁心,陆神医为朋友抱打不平,也算是医者本分。”
徐阶似乎并未考虑此刻身处定国公府,直言陆昭的医者仁心,换言之就是在暗示徐文璧的胡作非为。
而坐在首座上的徐延德闻声,却也没有要出言反驳的意思,只是漠然听着,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陆昭眼角余光扫过,对徐延德脸上表情心知肚明,闻声当即起身拱手。
“此番劳国公大人破费,在下实在惭愧。”
“好了,你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劳神医代教。”
“但此番神医既伤了我儿,又从我这儿拿了钱银,总该给我定国公府一个说法吧?”
徐延德不急不缓的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站在徐延德的角度上来看,陆昭此番入京关系甚大。
他与定国公府扯上关系,对定国公府绝非好事。
但问题是,事情已经发生,他想阻止显然已经不可能,那他唯一还能做的,自然是要陆昭把话说清楚。
“国公此言,在下实在有些不明白,何谓说法?在下应该给国公府如何说法?”
“在下记得刚才在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啊。”
陆昭并不是在装糊涂,而是他真不知还应如何说法。
他之所以进来,那是因为他觉得此事徐延德应该已经知道如何回事,也知道如何善后。
可他没想到的是,徐延德似乎并没打算就此放过此事。
“陆神医莫要装糊涂。”
“你救了我儿,我给你钱银,理所应当。”
“但你伤了我儿,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徐延德干脆把话说明了。
闻声,陆昭一时恍然。
他转头瞥了一眼徐阶,见其并没有打算开口说话的意思,脸上当即一笑。
“原来是此事。”
“这样吧国公大人,且将世子叫来,在下将诊金还给您,再动手将世子的肋骨打断三根,如此一来,大家两不相欠,如何?”
“混账!你当本公是在与你说笑吗!”
徐延德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伸手一拍茶案,茶盏落地,茶水四溅。
国公府不要面子的吗?
今日你打了我儿子,拿了我银子,还想两不相欠?当真以为我定国公府这个爵位是捡来的?
“本公见你年纪轻轻,不知规矩,所以与你好说,你切莫以为本公是在与你玩笑!”
“今日你即伤了犬子,那便得给我定国公府一个说法,不然,便是陛下到了此间,你也休想走得出这扇大门!”
徐延德估计是觉得自己刚才所言无甚分量,所以再度强调了一遍。
一旁的徐阶闻声,只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的漠然听着,丝毫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而陆昭闻声,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放肆!来.”
“慢!”
就在徐延德忍无可忍之际,徐阶终是出言了。
只见他一个“慢”字,将徐延德后半句话尽皆堵了回去,而后面容祥和的看向陆昭。
“陆神医只怕不知定国公府门楣光辉,不容辱没,便向国公大人道个歉吧。”
徐阶看上去似乎是在替陆昭着想,和蔼可亲的语气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