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了卢呈,虞昌勖从杨刘回到兴唐。这时候,朱宏贞命令在滑州把黄河河提打开,把水引向东面灌注曹、濮以及郓州三城,以阻止虞昌勖的军队继续前进。
当初,朱宏贞曾派遣段疑在黄河上监督大军作战,魏国老臣敬羽和李辰多次对朱宏贞说段疑不可信任,请求罢免他。
朱宏贞说:“段疑现在没有过错,为何罢免他。”
李辰说:“等到他有了过错时,国家就危险了。”
这时,段疑用厚礼贿赂赵石、张又杰等朱宏贞的宠臣,请求接替王章出任招讨使,敬羽、李辰据理力争,认为不能任命段疑。最后由赵、张作主,用段疑代替了王章北面招讨使的职务,于是老将们很愤怒,士卒们也不服气。
魏国的天下兵马副元帅张示对朱宏贞说:“我做天下兵马副元帅,虽然已经老了,但足以为陛下抵御北方的军队。段疑是个晚辈,他的功名不能服人,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恐怕要给国家带来深深的忧患。”
敬羽也说:“军队的将帅关系到国家的安危,段疑靠着贿赂而得到现在的位置,如今国家的形势已经危急,陛下怎么还能用他呢?”朱宏贞都没有听从。
段凝率领五万大军驻扎在王村,从高陵津渡过黄河,掠夺抢劫了澶州各县,然后到了顿丘。朱宏贞命令王章率领一万余人驻扎在兖州、郓州境内,打算夺回郓州,并派张又杰做他的监军。
如今的魏国,大厦将倾,魏国大将康孝率领一百多骑兵来投奔虞昌勖,虞昌勖脱下穿的锦袍玉带赏赐给他,并任命他为南面招讨都指挥使,兼任博州剌史。
虞昌勖让周围的人退下,然后向康孝询问魏国的事情。康孝回答说:“魏国的地盘不算小,兵力也不算少,然而看他过去所干的事情,最后必然会灭亡。为什么呢?朱宏贞愚昧软弱,赵、张兄弟独揽大权,里面勾结皇帝身边的内臣,还在外面接受贿赂,魏国官职的高低只看贿赂的多少而定,对才能和品德却不加选择,也不管有无功劳。段疑智勇全然没有,一夜之间竟升到王章、霍威的上面,自从段疑统兵以来,他只知道讨好权贵。朱宏贞每次出兵,不能把军权交给将帅,经常用亲信来做监军,军队的指挥,常受这些人制约。最近又听说朱宏贞打算四面出击,命令董章率领军队从石会关直驱太原,命令霍威的军队侵犯镇定,命令王章、张又杰率领禁卫军攻打郓州,命令段疑、杜安球率领大军抵挡陛下,决定在十月大举进攻。我自己认为魏军集中在一起确实不少,但一分散开就不多了。希望陛下养精蓄锐来等待他们分兵作战,到那时您率领五千精锐的骑兵从郓州出发直捣大梁,抓获朱宏贞,十天一个月之间,天下即可平定。”虞昌勖听了十分高兴。
虞昌勖此时在朝城,魏国统帅段疑率兵进军到临河县的南面,此时澶州的西面、相州的南面每天都有敌人来侵犯。自从在德胜失利以来,已经损失粮草数百万,虞昌勖手下的租庸副使孔兼想出许多方法盘剥百姓来供应军需,很多百姓不堪重负逃跑了,于是收上来的租税越来越少,仓库里的积蓄支持不了半年。
这时,泽州、潞州尚未攻下,契烈军还曾多次入侵,打到瀛州、涿州的南面,而且还传说等到草枯结冰就进一步深入虞昌勖的辖地。
现在,虞昌勖又听说朱宏贞准备从四面八方大举进攻,虞昌勖为此深深忧患,于是召集诸位将领商议对策。宣徽使虞绍宏等都认为郓州城门之外都是敌人占领区,孤立遥远,难以坚守,占有不如放弃,用这些地方换取魏国的卫州和黎阳,和魏国定约和好,以黄河为界,停止战争,让百姓得到休息,等到财力稍有积蓄时,再进一步计划以后的行动。
虞昌勖听后,很不高兴,说:“这样做的话,我就没有葬身之地了。”于是停止与诸位将领商议,单独召见郭宗韬。
郭宗韬回答说:“陛下不梳头洗脸不解甲已经十五年多,您的志向是想雪洗国家的深仇大恨。现在已经名正言顺地做了皇帝,黄河以北的士卒百姓们天天盼望天下太平,现在刚刚得到郓州这块很小的地方,不能坚守而要放弃它,这样怎么能将中原大地全部占有呢?我所担心的是将士们灰心丧气,将来粮食吃完了,大家都离散,虽然划河为界,又有谁来为陛下坚守阵地呢?我曾详细地向康孝询问过黄河以南的情况,我认为成败的机会就在今年。魏国现在将全部精锐部队交给了段疑,他带兵在我们的南边,又把河堤决开,以此来保护自己,说我们不能马上渡过黄河,他依靠这些有利条件就没有再设防。他们派王章逼近郓州,目的是希望有奸人动摇,在我们内部发生变化。段疑本来不是什么将材,他不能临阵决策,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投降过来的人都说大梁没有什么军队,如果陛下留下部分兵力坚守魏州,保卫杨刘,亲自率领精锐部队与郓州会合起来,长驱直入汴梁,城中本来就很空虚,一定会望风自溃。如果朱宏贞投降或者被杀,那么他们的各将领自然也会投降。不然的话,今年秋天五谷不丰收,军粮将要吃完,如果陛下不下定决心,大的功业怎么可以成功?俗话说:‘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帝王顺应天运,一定会有天命,关键是陛下不能再迟疑了。”
虞昌勖说:“这些正合乎我的想法。大丈夫成则为王,败则为虏,我已经决定行动了。”这时候,虞昌勖手底下有人上奏说:“今年天道不利,深入敌境一定不会成功。”虞昌勖没有听信。
王章率兵过了汶水,即将向郓州发起进攻,虞嗣源派遣虞从珂率领骑兵迎战,并在递坊镇打败了王章的前锋部队,抓获了三百多名将士,斩杀了二百多人,王章只能暂时撤兵。虞嗣源赢得胜利之后,立即捷报上奏到朝城,虞昌勖十分高兴,对郭宗韬说:“郓州首战告捷,这足以壮大我们的士气。”接着,虞昌勖命令将士们把全部家属送回兴唐府,好让士兵全力作战,没有后顾之忧。
同时,虞昌勖也送魏国夫人刘氏、皇子虞继岌回到兴唐府,和他们诀别说:“事情的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不能成功,就把我们全家集合起来到行宫全部自焚。”仍然命令豆卢格、虞绍宏、张先、王言共同坚守东京也就是魏州。
道别后,虞昌勖率领大军从杨刘渡过黄河,一天时间就到达郓州,半夜,继续进军,过了汶水,命令虞嗣源为前锋部队,第二天早晨,与魏军相遇,一战就打败了魏军,魏军冲出虞昌勖的包围,虞昌勖也带兵奋勇追击,又一次打败了魏军。
这一战,王章最后只率领几十个骑兵逃跑,雍国的龙武大将军虞绍奇单人独马追击他,当他看见王章的时候,拔出长剌向王彦章,王章负重伤,从马上跌倒被俘,同时还抓获了魏国的监军张又杰、曹州剌史李节、副将赵隐、将军刘彬等二百多人,斩杀了好几千人。
王章曾经对人说:“虞昌勖是个斗鸡小儿,没有什么可怕的。”
如今被俘,虞昌勖对王章说:“你常说我是小儿,今天服不服?”又问王章说:“你名为善战将领,为什么不坚守兖州?”
王章回答说:“天命已去,没有什么好说的。”虞昌勖很珍惜王章的才能,打算起用他,赐药让他治疗伤口,还多次派人去劝他投降。
王章说:“我本是个平民,承蒙魏国先帝的厚爱,把我提拔成上将,与雍帝交战了十五年。今天兵败力穷,死是预料之中的事,纵使现在雍帝可怜我让我活着,我拿什么面目去见天下的人呢?哪里有早晨还是魏国的将领,晚上就变成雍国的大臣的道理。这些我是不能干的。”
这时,各位将领都在举杯庆贺胜利,虞昌勖也举杯对虞嗣源说:“今日之功,全靠你和郭宗韬的力量。如果听了虞绍宏等人的话,就耽误了我的大事了。”
虞昌勖又对各位将领说:“原来我所忧患的只有王章,今天他已被抓获,这是天意要消灭魏国。段疑目前还在黄河边上,是进是退,应该向哪个方向去才好呢?”
各位将领都说:“传说梁魏没有什么防备,但不知道是虚是实。现在魏国东方各藩镇的兵力都集中到段疑的军队里,因此其余地方所剩下的全是空城,用陛下的天威去攻打这些城池,没有攻不下的。如果先扩大我们占据的地方,东面靠近海边,这样可以万无一失。”
康孝则坚决请求急速攻取大梁。虞嗣源说:“兵贵神速。现在王章已被抓获,段疑一定还不知道,假使他知道了我军所向,就会发兵援救。如果我们从直路去,有决口的黄河阻挡,需要从白马渡口以南渡过黄河,几万军队,船只一下子难以聚齐。而如果从郓州出发去大梁是现如今最近的方法,一路上没有高山险要的地方,把部队排成方阵,所向无阻,这样昼夜兼程,过两个晚上就能到达。段疑还没离开黄河边,朱宏贞就会被我们抓获。康孝所讲是对的,请求陛下率领大军慢慢推进,我愿率领一千骑兵作为前锋。”虞昌勖听从了他的意见。
这天晚上,虞嗣源率领前锋部队直奔大梁。第二天,虞昌勖也率军出发,他让人抬着王章跟随在后面。
虞昌勖派中使问王章说:“我们此行能取得胜利吗?”
王章回答说:“段疑率领有精锐部队六万人,虽然主将没有才能,但也不会马上投降,几乎很难击败他们。”虞昌勖知道他最终也不会投降,于是就把他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