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
韩逍遥率领韩记高层十余人,胸佩白花等候在一间黑色的大竹棚外,此处是刚刚兴建的韩记群英祠。
良久,一位身着黄黑道袍的道长从内打开正门,众人随即鱼贯进入。
深三丈阔五丈的群英祠虽是简陋的竹棚,但内部打扫的一尘不染,屋顶悬挂着七星长明灯,供桌上摆放着香炉及各式供品。
正面墙壁整齐地挂着一张张刻有姓名籍贯生辰的牌位,代表着在反抗荒原豪强势力斗争中牺牲的一百八十六名勇士。
在道长的引导下,韩逍遥等人一一上前献上供品,焚香祭拜,最后集体默哀致敬。
祭奠完毕,送别众人,道长再度关上大门。
二郎没见过这种仪式,好容易忍到出来,便悄悄问他爹:“这老道看上去神神秘秘的,不会背着俺们弄啥鬼名堂吧?”
“duang!”
元十四给了儿子一记爆栗,不搭理他。
蒋雀儿揽着发懵的二郎,笑着说:“二狗子!知道咱叔为啥请你吃‘爆栗’不?”
二郎揉着脑门,迷茫地摇摇头。
蒋雀儿哈哈一笑:“没见俺师父都客客气气么?张道长师承龙虎山,嫡传的那种!而且,将来俺们韩记的人都得挂在里面,没打断你的腿,算你小子烧高香了……”
气氛凝重,众人面色各异。
不仅仅因为张道长的尊贵身份,更多的是思考着不知将来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变成一张木牌挂在群英祠的墙上。
不过,人活着为了吃饭,死了也就只能图个荣耀,今日,韩逍遥与众高层郑重其事,这一百八十六人,没白死!
这样想着,一行人来到北堤浮桥入口,杨勇和挑夫们早已等候。
于是韩逍遥、元十四蒋雀儿以及两位精明干练的安保队员,在韩记留守人员的叮嘱中踏上浮桥向对岸走去。
看着韩逍遥的背影,沐浴在晨光中的二娘,忽然追了几步大声喊道:“逍遥哥哥,千万要记得回来啊!”
韩逍遥停下脚步,转身挥了挥手,大笑着回应道:“好!一定给你带甄记糖葫芦,还有好多好吃的!”
众人一阵哄笑。
二娘居然起了羞涩之意,回身跺跺脚说道:“再笑,不让逍遥哥哥给你们吃了!”
然而,笑声似乎更响亮了……
……
东水门前,众人立于船头,眼前便是雄伟壮观的东京城。
元十四早年就见过,还算稳得住,但韩逍遥与蒋雀儿却看得很仔细。
蒋雀儿:俺滴娘嘞!这城墙怕不是与天一般高了?总算亲眼看到京城了,这辈子没白活!
韩逍遥:冷兵器时代,无愧于天下雄城的美名,可惜,再宏伟险峻的城防,也无法挽救这座城市最终陷落的命运。
如今,韩记刚刚冒出嫩芽,想要见到阳光雨露,必须掀翻压在头顶这块叫作“大宋”的磐石。
转身看了看激动的热血沸腾的属下,微笑着说道:“进城吧。”
船头刚过关卡,陈三笑容可掬地抱拳问候:“陈三见过韩会长,祝韩记生意兴隆!八方来财!”
韩逍遥含笑拱手:“托陈兄吉言,以往诸多照顾,韩记上下铭刻于心!”
说完看了一眼徒弟,蒋雀儿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只布囊抛给陈三。
船只继续向前,韩逍遥扬声说道:“些许心意,请弟兄们喝茶。”
接住布囊,陈三笑的更灿烂,目送韩逍遥远去,才打开布囊,一卷银票合计二十两。
他心里明白,初次见面韩逍遥算是非常大方了,可也没到三十贯非常熟络的地步。
这意味着,对方并不拒绝与自己交好,好到哪种程度就看自己的表现。
将布囊塞入怀中,各色人等见的多了,反正来日方长,陈三并不急于贴上去抱大腿。
不过,额外收入一笔,总是心情欢喜。
韩记一行人在杨勇的带领下就近靠岸,直奔马行街尾。
一路上,精美绝伦的亭台楼阁,光鲜亮丽的店家酒肆,摩肩接踵的行人,令蒋雀儿与两名安保队员几欲目眩神迷。
杨勇犹如主人一般,一叠声地卖弄着各种名胜与典故,言谈举止不自觉地流露出“俺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这些都不算啥”,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蒋雀儿与安保们自然一副“哇!原来如此,你好厉害!”的表情,韩逍遥始终微笑,偶尔附和夸赞一两句。
可元十四由始至终看不出韩逍遥有任何神色波动,心道:此子冷静如斯,当真非人哉!
有杨勇领着,一行人欢欢喜喜进入平安客栈,韩逍遥师徒住上房,元十四及安保队员住普通客房。
待进入客房,蒋雀儿惊呆了,装饰陈设披红挂彩,芙蓉纱帐锦绣被褥,圆桌上晶莹剔透的茶具,颜色鲜亮的果品,还有浓郁的香味……
这绝对是神仙住的地方!
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韩逍遥不见喜怒,杨勇试探地问道:“韩先生,若是短缺事物俺这就让掌柜添置,若您不满意俺再另寻他处…”
韩逍遥这才环顾室内,然后笑道:“此处甚好,吕管事费心了!”
杨勇这才放心,拉着蒋雀儿细细交代注意事项后便告辞而去。
不多时,元十四单独来到上房,说是都安顿好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人靠衣裳马靠鞍。
韩逍遥带领众人出了客栈,就近寻了一家成衣铺。
虽说众人都是换过干净衣物,但多少都不太合身,而且基本上都是青衣黑鞋,一望便知是穷苦人家。
韩记虽然大兴土木购买粮布,但半个月积累到如今,仍然有一千余贯,韩逍遥给三娘留下三百多贯应急,剩下八百贯换成银票统统带在身上。
等到众人出了成衣店,已是改头换面,两个安保上下一新,元十四与蒋雀儿所穿衣物的面料做工与款式更为考究,明显看出稍高一筹。
韩逍遥则穿着一身锦缎棉服,外罩紫貂皮氅,腰间缀如意玉佩,脚穿一双鹿皮软靴,这一身扮相,端得是风流倜傥雅致贵气。
常言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可元十四分明觉得韩逍遥的气质竟然压住了这一身昂贵的行头。
他不得不在心里挑大拇指:这小子若是去了马行街,不知引得多少楼里的女子愿意自荐枕席?
韩逍遥对着铜镜看的不是很清楚,便问道:“十四哥,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元十四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确定没问题。
“会长这身扮相,与半月之前简直一天一地,俺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不合适也不行,众人换了一身行头,两百贯花没了。
其中,韩逍遥一个人就占了一百八十贯,如此大的手笔连元十四也咂舌,但韩逍遥安之若素。
这倒不是暴发户心态,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马行街非富即贵,若是衣着简陋怕是连门都不让进,故而只能紧着韩逍遥一个人花销,他们四个人权且当作跟班。
一行人从成衣铺出来,活脱脱是哪家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俊俏小郎君,带着亲随四下里游玩的架势。
“走,去州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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