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攸,贾宝玉,薛蟠三人在一间耳房里一块喝酒,三人都各自有着自己的心事,尽管是言笑晏晏,但令王攸惊讶的是薛蟠第一个趴下了。
王攸因身处孝期,不便饮酒,早早的将杯中的酒水换成了茶水,所以相较于宝玉和薛蟠二人,自是清醒不少。
贾宝玉本就不喜外面那些男人之间的觥筹交错,心中郁闷之时,也很快喝的醉醺醺的了,看到薛蟠第一个趴下,他还对王攸嗤笑道:“大哥哥平日里是最能喝的,今日倒是反常的很。攸弟弟,要不咱们先回园子吧。”
王攸想了想,便点了点头。于是当即起身走出耳房,对门口伺候的小厮吩咐道:“你去和老爷说一下,我们三人先回去了。”
小厮刚要走,又被王攸叫住了,“对了,你去叫个婆子来,我有事要交代。”
很快,就有一个婆子敲了敲耳房的房门,问道:“大爷,有什么事你吩咐。”
“你是管园中花草的田嬷嬷吧,你去后宅和我母亲说一声,就说我回那边园子了,薛家大哥和荣国府的宝玉表哥都醉了,母亲那边我随后就不过去问安了。”
“是的。”田嬷嬷应声便是快步退下,朝着后院走去。
耳房内,王攸笑了一下,在薛蟠面前小声的说道:“大哥哥,能不能出去就看你接下来的演技了。”
薛蟠就好像真的喝的人事不省,连面部表情都未曾变化。又过了一会儿,之前的小厮回来了,顺便还端了两碗醒酒汤过来,随后识相的退了出去。
“大哥哥,宝表哥,请吧。”王攸笑着指着桌上的两份醒酒汤,他先是看向贾宝玉,宝玉是真的醉了,脸色通红,眼神也颇为迷离。随后又转向薛蟠,薛蟠突然虎躯一震,假模假样的醒转过来,然后胡乱的将桌上的碗筷碟子摔在地上,一把夺过其中一碗醒酒汤,猛地一口喝了下去,随后再度趴在了桌上。
“呵呵。”王攸看着薛蟠的动作,要不是配合他演戏,此时也差点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倒是一旁的贾宝玉痴痴的笑了起来,王攸无奈,只好端起桌上剩余的醒酒汤给贾宝玉灌了下去。
许是喝的太急,也许是王攸本就没伺候过人,贾宝玉被呛了一口,哇的一声,又将之前所喝的酒水和吃的东西吐了出来。贾宝玉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精神也被刺激的缓和了不少,连忙向后退了数步,仿佛刚才吐的是别人。
王攸倒是心中颇为欢乐,他想起了在现实世界中刚毕业那会儿,和几个舍友喝的胡添乱地,不过往事已成云烟,不提也罢。
王攸出了房门,便是吩咐外面伺候的小厮赶快进去收拾,顺便将薛蟠和贾宝玉给扛出来,一行人从耳房处的游廊转至二门处的一个角门,随后出了王宅,来到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
“走吧。”王攸对架马的小厮吩咐道。
马车缓缓的走动,很快便是远离了王宅,行至半路时,薛蟠突然睁开双目,然后哈哈大笑,说道:“怎么样?攸表弟,我的的演技还可以吧。”
王攸不想打击他,只好点了点头,让薛蟠一个人臆想去了。若不是父亲抽不开身,再加上今日高兴以及自己给薛蟠亲自打掩护,哪里轮得到他出来。
见薛蟠意动要中途下车,王攸笑着说道:“大哥哥可是要去方便一下?”
“攸表弟,我常听我妹妹说你聪明,又是那什么探花进士的,果然还是你懂我。”薛蟠大喇喇的说道。
“那就停车吧,大哥哥记得早些回家就是,免得宝姐姐和姑母担忧才是。”王攸哪里不知道薛蟠是假意醉倒然后逃脱王子腾的魔爪之后去别的酒楼里喝花酒。
薛蟠看了看一旁有点懵逼的贾宝玉,也并未说什么客气话,便是跳下了马车,从一个巷子里进去,转眼就不见了。
约莫不到半刻钟,王攸和贾宝玉回道了荣国府,他们两兄弟勾肩搭背的从一角门进入,原本王攸打算让小厮将贾宝玉抬进去,哪知贾宝玉根本不愿意,直说他可以走进去。
于是贾宝玉晃晃悠悠的跟在王攸身后,来到王夫人处。贾宝玉一看一进来到荣禧堂东边的三间耳房处,突然全身颤抖起来,支支吾吾的对王攸说:“攸弟弟,你先进去帮我看看老爷在不在,在的话,我就不进去了。”
王攸苦笑一番,也不理他,直接掀起帘子踏了进去。里间内王夫人正跪坐在蒲团之上,对着放在供桌上的观音菩萨祈祷着什么,在不远处,彩霞正给贾环倒茶,而贾环正在拿腔作势的抄写《金刚咒》。贾环见到屋里突然冒出一个人,还是那日见到的王攸。
对于王攸,贾环不好亲近,但他知道王攸的身份和在父亲贾政心中的地位。虽说他平日里恨宝玉,但和王攸没什么利益冲突,再加上赵姨娘时常教导他要和王攸一样才能得到老爷的喜爱,于是笑着打了声招呼表示礼貌,随后正襟危坐,认真抄写着《金刚咒》。
听到贾环的招呼声,王夫人和彩霞都是反应过来,就连坐在炕上绣着花样的金钏也是慌忙站起身。
“姑母,宝玉喝醉了,还在屋外面呢。”王攸并不在意彩霞和金钏的礼数,直接在向王夫人行礼后,如是的说道。
“我的儿,辛苦你了。”王夫人说罢,命金钏去了屋外将宝玉带了进来,贾宝玉在屋外并未听见里间传来贾政的声音,便想要起身进屋,可巧金钏出来将他扶进了屋。
宝玉喝了醒酒汤,又吐了酒,再加上刚刚被吓了一下,全身的酒气倒是去了个七七八八,进了屋便是向王夫人行礼,问安。随后由身后的彩霞和金钏除去抹额,脱了袍服,拉了靴子,便是一头滚进了王夫人的怀里。王夫人用手满身满脸的摩挲抚摸着他,一旁的王攸笑了笑,说道:“宝表哥刚刚在家里吐了酒,姑母先找丫鬟照料着,我先回园子更衣洗漱一番。凤姐姐和小姑母他们想来到晚间才能回府。”
“我的儿,姑母知道了,你母亲那边......”王夫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放心吧,母亲知道姑母的意思的。”
“那就好。”
王夫人点了点头,便是让王攸退了出去,王攸离开王夫人处,便是回了苍泱筑,让清影等人准备洗澡水和换洗衣服,尽管他没喝酒,但身上还是沾了一股酒气和酸臭的气味。
又回说贾宝玉处,贾宝玉在王夫人的悉心照料下也渐渐的睡了过去,直到晚间才醒过来,见到贾环依旧在抄写着《金刚咒》,也没去管他,反而和彩霞说笑起来了。
只见彩霞不太搭理他,两只眼睛一直看向贾环。宝玉便拉着彩霞的手,笑着说道:“好姐姐,你也理我一理呢。”彩霞慌乱将手抽离出来,说道:“宝二爷,琏二奶奶和太太在外间说事呢,你要在闹,我就嚷了。”
离宝玉不远处的贾环看见此情状,如何不怒火中烧。当即假装失了手,将那一盏油汪汪的腊灯向宝玉脸上一推,只听宝玉“哎呦”了一声,随后便是惨叫起来。
惨叫声把外间的王熙凤和王夫人以及随侍的丫鬟都吓了一跳,赶忙进入里间查探情况,自是都看见了宝玉满头满脸都是蜡油的样子。
王夫人一看不远处的贾环,心里又急又气,但儿子更重要,赶忙命人端凉水给贾宝玉清洗,随后就开始骂贾环。凤姐见此情状,如何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也上前给宝玉收拾起来,嘴里笑着说道:“老三还是和荒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板。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才是。”
这句话被王夫人听了进去,便是命人将赵姨娘叫了过来,对着赵姨娘就是一顿骂:“养出这样不知道理,下流的黑心种子来,也不管管,几次三番我都不理论,你们倒是得了意了?这不亦发上来了!”
赵姨娘本就常怀嫉妒之心,不忿凤姐和宝玉二人,但此时被骂,也不敢露出来。虽说贾环把宝玉烫着了,是有点解了心头之恨,但后续的麻烦还刚刚开始呢。贾政,老太太,对了还有那个叫王攸的会怎么看,赵姨娘心中惶恐不安的同时,又要接受王夫人的痛骂,只好暂时忍气吞声,另作他算。
宝玉被烫之后,凤姐和王夫人又是好一阵安慰,宝玉也怕贾环被责罚,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说是自己烫自己,就算闹到老太太跟前也是这般解释。王夫人和凤姐无奈之下,只好再命人将宝玉送回了园子。袭人等一众丫鬟见了,都慌乱的不得了。
这消息很快便是传遍了园子,林黛玉听到贾宝玉被烫了,便是来到内探望一下,见到宝玉正拿着镜子照呢。左边脸上也满满的敷了一层药。黛玉只当是烫的厉害,忙问道:“怎么烫着了?”
话音刚落,王攸也是踏入内,袭人,晴雯和碧痕三人自然不敢怠慢,主要是自从知道王攸能够越过贾母将丫鬟直接打发出园子,心中便是对王攸抱有敬畏。
贾宝玉见不得自己的丫鬟这般拘谨,笑着对三人说道:“你们怕他作甚,他是我弟弟,我不让你们出园子,难道他能越过我了?”
袭人等人不言语,连忙奉上一应的茶水,恭敬的站立一旁。王攸的突然到来,打乱了贾宝玉回林黛玉的话。
林黛玉见到王攸来了,便也意识到不妥之处,只好嘱咐了宝玉一声好好将养,随后领着紫鹃和雪雁两人便是回了潇湘馆。
贾宝玉见到林黛玉突然就走了,心中未免不开心,于是责怪起王攸来,语气不爽的说道:“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成?”
王攸知道贾宝玉的脾性,也不搭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说道:“这是专治烫伤的膏药,比起你脸上那黑黑的草药更好,是我父亲那个叫王巳的手下炼制的。”
贾宝玉一听王攸是来送药的,心中怨气全无,于是赶忙上前拿过那药瓶子,将那封头去了,瓶中飘出一阵类似于胭脂味般的香味,虽说有些刺鼻,但着实让贾宝玉欣喜不已,在倾斜瓶身,从药瓶内流出一团半透明的膏状流体,手上便是感觉到一丝丝清凉。
“这药真是神奇,我都想见识一下你说的那个王巳了。袭人,去准备水来,我要抹上这个。”贾宝玉当即就做了尝试,要袭人去取水。王攸摇了摇头,说道:“宝表哥,你这伤口不宜见水,还是等明日换药的时候,你再涂抹吧。”
贾宝玉当即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王攸随后告辞离开了,出门之时,看到薛宝钗从远处走来,连忙上去问候。
“攸兄弟,宝兄弟如何了?”薛宝钗担忧的问道。
“宝姐姐,你是来送药的?”王攸并未直接回答,反而看向薛宝钗手中拿的一个小瓶子,反问道。
薛宝钗神色一变,略微脸红的回道:“是母亲让我过来看看的,天色已经晚了......”两句毫无关系的话让王攸不禁怀疑起金玉良缘一开始到底是不是局了。
薛宝钗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之处,又回道:“想来攸兄弟已经送了药去了,这药就拜托你明日送给宝兄弟吧,我这便回蘅芜苑了。”说罢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了王攸,随后转身离开了。
林黛玉和紫鹃雪雁三人从出来之后,走的也比较慢,而且她还想问问王攸有没有将自己的礼物带给石氏,想知道石氏的反应等等。
“姑娘,那边可是宝姑娘不成?”紫鹃轻声的提醒道。
由于天色昏暗,林黛玉看的不是很真切,但看见从内走出的王攸加快脚步迎了上去,想来也只有薛宝钗值得王攸这般对待,心中不免一酸,连忙躲在了树木之后,观察着不远处的两人,至于两人说了什么,她不知道。随后又看见薛宝钗递给了王攸什么东西,之后快步离开了。王攸将东西揣入袖袍之内,便是朝着苍泱筑的方向走去了。
“难道......”林黛玉心中猜测了一番,但是又不确定,她不是不知道金玉良缘,也不是不知道贾母的心思,但是这眼前的一幕代表什么,非但如此,想起每次王攸在场,薛宝钗注意自己的同时,自己又何尝没有注意过她。
原本在她知道金玉良缘的时候,心中还很庆幸,再加上父亲给攸哥哥的那封信上提到等到自己及笄之年,若是自己还未嫁,攸哥哥便会娶自己。原本在苏州乌篷船上之时,她想答应,但惶恐,不知王攸的答案如何,她也想如王攸所说,等等,再看看,看看王攸具体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毕竟她见过,那些林氏宗族的人,琏二表哥,甚至这荣国府里的一些下人婆子,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和父亲去世后,态度都有所转变。可是这一年多下来,林黛玉早就明白了,只有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才会安心,才会做到真正的忘忧,甚至很听话的吃药,睡觉。她是喜欢王攸的,这她很确定自己的心。
然而纵使自己是他的知己,但是王攸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自己如今知道自己的心,也知道他的意,但唯独看不清他的心。
林黛玉不解,只是一味哭着,紫鹃和雪雁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姑娘就哭了,回到潇湘馆内,甚至连云歌和风铃想要劝慰,都被林黛玉拒绝了。
林黛玉看着那盆开了花的萱花,以及放在床头不远处的上了锁的匣子,不断的用帕子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又在纸上写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随后又将写了字的纸卷起来,放在一旁的蜡烛上,纸快速的被点燃了,她想要问他,但是她又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要知端的,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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