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学堂终于迎来休息日。
二日后,老夫子开始随堂进行诗文比试,每人一卷文书,文题不限,写出自己最好的诗词,比试完成后,最后一名闭门思过,夺魁者则可与老夫子一起诵读经典诗词。
众小儿开始奋笔疾书,各个宛如历史文豪,诗书之气浓郁至极,浸透整个学堂。
邰筹颤颤巍巍,今日本想大展身手,无奈昨日回家吃过饭后便全然把这本书忘记,不曾看过一字。
李珍香身后的郝赦也正襟危坐,吟诗之时,这小儿一贯如此认真。
李珍香也在挥笔,似这等吟诗作画之事,自己小时还是有所研究,毕竟身为龙凤,从小便读了些诗书,学了点棋画,也不失为才女一个。
……
一阵时间过后,众小儿交卷,老夫子开始一份一份查阅卷文。
众孩童则继续诵读经书,学堂之内又是一片宁静祥和。
突然老夫子咳嗽一声,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似乎被别人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众小儿停止念读经书,纷纷朝向老夫子准备听候诗文比试结果。
老夫子正襟危坐于台后,依旧慢慢撸撸胡须,微闭双目,一本正经的说道:“近两日,有谁偷进过老夫子的书房?”
老夫子声音一出,众小儿哗然,大家纷纷议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逆天去老夫子书房偷阅书籍?
老夫子依然端坐,示意前日偷进书房之人自行承认。
片刻过后,书堂一片死寂。
老夫子慢慢站起,将目光瞥向李珍香方向,懒懒地说道:“郝赦,你前日去我书房作甚?”
众小儿惊讶,有些小童不禁窃窃私语,偷进老夫子书房,等于犯了死罪。
众小儿都等待着郝赦挨罚。
郝赦起身,神态自若,又是向老夫子拜了一礼,正言道:“小儿不曾去过老夫子书房,老夫子为何言道小儿去过老夫子书房。”
老夫子顿时变脸道,“你这无赖之儿,你分明前日去我书房偷看经书,将老夫房中的经书偷走并将这首词记下,今日写在考卷之上,尔等还在学堂上胡言乱语,说是自创!”
见老夫子发怒,郝赦便再趋一礼,答道:“这首词确非是小儿所创!”
满堂嗟叹,等待着今天上演一番炒肉好戏。
“然,本词是小儿在市集上一本经书上看得,并不曾去与老夫子书房!”
郝赦这一答,如同晴天霹雳劈昏了老夫子,此老夫子开始头冒汗珠,满脸铁青,全身瑟瑟发抖。
李珍香在郝赦前面也疑惑不解,天下诗词数不胜数,为何老夫子就凭郝赦在市井抄的一首词,就说郝赦进过书房?
一番疑问过后,李珍香继续听老夫子叙述。
而此时,这老夫子故作镇定,甩甩衣袖,对郝赦说道:“你答的‘盈盈秋水,半壁山帘,潺潺青山石’乃老夫夫人所写,一直保存书房至今,你怎可能获得!”
……
郝赦哑口无言,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偷看什么不好,郝赦偏偏就偷看到了这老家伙跟夫人的谈情骂俏之词,运气之好,也是世间独有。
李珍香顿陷入苦恼,这小儿幽默过头。
……
“对对对,就是郝赦,我们一起看见郝赦那天放学往老夫子回家的方向走去,你们几个快说是不是?”
一旁的邰筹又在行这坑蒙拐骗之事,只让得前排的李珍香昏昏作呕。
“对,就是郝赦,我们亲眼所见,放学后,郝赦往老夫子书房方向走去!”
前排的李珍香越听越窝火,你们几个那日明明比郝赦先行离开许久,你们怎能看见郝赦往老夫子书房走去?
大白天的当睁眼瞎,你们这群无耻小儿只懂得个欺软怕硬。
郝赦在一旁无言,想要辩论一番,却一时想不出说辞,毕竟自己前日真的去过老夫子的书房,而自己颇好吟诗做赋。
经过一番查阅过后,看见了一本写得较好的经书于是就席地而坐,看起书来,诵读几首后便悄悄离开,现如今也只能由得这些小儿说道。
“郝赦,偷看经书,该罚打20檀木戒尺,准备受戒,明日上思过崖思过!”
郝赦沉默,慢慢趴于桌案之上。
“盈盈秋水,半壁山帘,潺潺青山石。
梨花深落,玉啼遮面,春萧沁满园。
便伴有舟上轻语,香池露摇君影。”
学堂中传来了一个女子娇翠玉润的作词之声,学堂众人顿时将目光聚集在了这名女子身上。
这人便是李珍香。
“砰!”
这老夫子还未举高的檀木诫尺猛然跌落于地,脸色愈发难看,额头的汗珠冒雨似的往下跌落。
李珍香摇着脑袋,拂着衣衫,这词,背得是朗朗上口。
身后的郝赦也顿觉疑惑,李珍香居然能把自己前日在老夫子书房里所偷看到的诗句给优雅的背诵下来。
很显然,这首词怎么看都像是李老夫子的夫人赠与李老夫子的情诗。
也有可能不是夫人。
所以,刚刚李老夫子狂冒虚汗。
“珍香儿,你怎么也会得刚刚李老夫子夫人的原创之词?”郝赦见李珍香仗义相助,便开始附和起来。
李老夫子在一旁缄默不语。
还未等李老夫子开口辩解,李珍香便开始了下一首:
“一夜殇曲离愁,
弹指尖,抚琴头,
两行泪清流。
流流流,浸香花,断幽肠,
君望对边自家楼。
你这李家死鬼到底什么时候回深眸?”
……
就在李珍香背这首词最后一句时,众小儿瞪大眼珠望着一旁的李老夫子。
众小儿也不懂什么诗词意境,只是将最后一句词中的“李家死鬼”听得一清二楚。
有种故事叫做随之联想,有种猜想叫做潜移默化。
郝赦从桌案上俯起身来,望着片片青叶飘落中的李珍香,眼中除开那在缕缕清辉映照下丝衫飘逸的倩影外,一切都荡然无存。
只是这老夫子的脸色变成了惨白,几欲昏死过去。
“临溪阁,
青山烟雨愁。
黄昏后,
玉露鹧鸪留。
一壶香酒,两泪深眸。
君别千里寻妻仇。
花飘落,
却倒是人走黄花求,
满窗阁,
亏得你这李老先生下得去手。”
……
众小儿听毕已经对李老夫子还以深眸,目光久久不忍离去。
这诗词意境太美,太美。
这老夫子心理防线全然崩溃,脸上汗珠如断堤潮荒流,以洪荒之力,倾泻满学堂。
李珍香一首接一首,声声沁入耳,句句都含“李”。
这一首首盼君之词已将郝赦的情魂勾走,此时的郝赦,不再虚浮,不再轻佻,而是爱慕永良久。
5首情词背完,整个学堂鸦雀无声,众小儿惊讶不已。
……
“老……老夫且……且问你,你……是从……是从……何看得这些诗词?”
“回老夫子,小女子和郝赦昨日在集市花了一文钱从一乞丐手中贩买所得!”
李珍香悠然地回答道。
老夫子一听,双手一抖,胡须扯下了一半,这词集怎么真会流落于市井?
“李老夫子,您博学多知,几首诗词想必是您混淆了,郝赦所写的这首词,并不是老夫子夫人所创,而是市井流落之词,是否?”
李老夫子沉默。
“别相思,君!”
“慢!”李老夫子悠悠喊道,“这种市井流落的俗套之词,怎能是老夫夫人所作!
老夫记性不好,把诗词弄混,珍香儿,你还是别看得为好,郝赦,你也是,回去赶紧把那本经书烧了,俗!”
说完,李老夫子转过身去,双袖一甩,再次正襟危坐与桌案后。
“你可别再把诗词中老夫的姓名全给背了出来!”李老夫子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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